绕过西院廊房一片花圃围墙, 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柳溪照惊呆了。
只见那院中一颗老槐树下,一个少年的外衣已皆数被扯落在地,身上被脱得只剩一件单薄的胫衣,全身上下满是红色鞭痕,伤口还在不停渗血。
她立即高声喝道:“何人竟敢光天化日在此动用私刑!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戏文里英雄救美的桥段, 多数都有这段说辞,柳溪照自从被莫夫子赶出三思学堂后,镇中的戏园子倒是跑的相当勤快, 看得多了便学上了这朗朗上口的两句。
此时脱口而出, 她倒真觉得自己像个盖世英雄。
话音刚落, 她立即意识到树上少年的躯体有些过于暴露, 出于女子本能,赶紧背过了身回避。
见突然有人闯入, 树上的少年不知是羞耻难堪还是疼痛难忍,扭动着躯体挣扎了两下。
无奈他双手腕部正被绳子牢牢捆住, 绳子的另一头则被系在大槐树的树干上, 整个人被腾空吊起一丈多高。
此人已被打得遍体鳞伤, 加上身体悬空,全身的重量都加注在手腕上, 此刻愈是挣扎便愈是痛苦。
受刑的少年身下正站着一个青年男子,端的是体壮如牛虎体熊腰,一看便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材料。
男子一脸凶神恶煞, 手上正持一把皮革鞣制的软鞭, 鞭身上沾着不少血迹, 他撩着袖子胸前衣襟大敞,看架势正在对少年动用鞭刑。
持鞭男子见有人闯入,立即回身看向柳溪照。
这个闯入者方才还高声喝令义正言辞,此刻却低着头背对着他。
男子长鞭朝地上一甩扬起几缕尘灰,问道:“王法?难道你不认得我是谁!”
柳溪照脑子一热,问道:“难道你就叫王法?”
男子本就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正拿自己的随从撒气,以为她是故意出言戏弄自己,立即扬起手中长鞭朝柳溪照抽去!
长鞭来势汹汹,离柳溪照单薄的背脊不过寥寥几寸,眼见就要抽中她。
柳溪照却突然俯身一闪,躲过了背后袭来的长鞭。
那人收鞭预备再出一击,柳溪照却顺势转身,伸出手凌空抓住了鞭尾。
二人各自拉扯着长鞭的一端,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持鞭男子没想到这青衣少年身形看似单薄柔弱,气力却丝毫不逊色于自己,拉扯间自己竟占不到一丝便宜。
他立即从袖中掏出一枚防身的铁镖,伺机朝柳溪照头上射去。
他掌中暗器尚未出手,却见身前这青衣少年生得粉面桃唇容貌惊绝,居然比他府中那么些个极品美人更加撩人三分。
男子忽然停手收回了袖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她。
柳溪照方才已察觉到他要使阴招,却见他莫名停手收回了暗器,尔后便盯着自己直看,一时很是纳闷。
二人面对面僵持了半晌,柳溪照见他似乎改了主意暂时不准备动手,便快步跑到槐树下解开了绳索,将吊在半空的小侍从缓缓放了下来。
少年已被吊在树上半天,腊月天寒衣衫单薄,又被严刑毒打许久,此时双目紧闭似乎昏厥了过去。
柳溪照心中一惊,赶紧探了一下他脖颈处的脉搏和鼻息。
不过片刻功夫,这人竟已经断气了!
柳溪照一时无法相信,竟有人在自己面前被人活活打死,连续探了几次地上那具瘦弱单薄的躯体,却只感到指尖传来阵阵冰凉。
持鞭男子见她一脸木然,不屑道:“不过是死了个奴才,至于吗?”
柳溪照缓缓站起,沉着脸一字字说道:“我也是个奴才,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持鞭男子见这人虽是盛怒之态,却莫名添了几分美人似的娇嗔
便起了色心,握着手中的长鞭邪笑说道:“美人公子若想让我死,恐怕得用些别的手段…”
柳溪照虽未听出他话中有话,但见他语气暧昧神色怪异,不禁有些反胃恶心。
男子见她一脸茫然,似乎尚未经人事,于是□□更甚,便想伺机凑近轻薄她。
柳溪照还是头一回真真切切对一人起了杀心,正琢磨着引他近身后,弄死他的若干种方法。
应天书院另一头,明伦堂中的魏怀泽和韩奉先,正在书房内不知密谈着什么。
二人各有思虑,脸上皆有些许忧闷。
案几上正放着一封书信,是前几日寄给韩奉先的祖父——韩阳明老太傅的,落款是十一皇子睿王朱凌文。
信上的内容无外乎客套寒暄了一番,表明了自己对韩老的崇敬和仰慕,最后才提到了自己奉圣武帝之命,前来滇城册封梁王魏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