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照见他神色有变,好奇问道:“元公子,你怎么了?”
元昭摇了摇头,尔后道:“我出去一趟,你别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言罢他便出了房门,随着雅正往前院崇圣殿走去。
柳溪照在房内愣了好一会儿,尔后脑门一拍,自言自语道:“他方才这话,怎么这么像临出门的相公叮嘱自家小娘子的语气?”
侍从雅正领着元昭行至前院崇圣殿,便先退下了。
崇圣殿乃是应天书院的正殿,因韩家的皇戚身份,屋顶便破例使用皇室独享的碧色琉璃瓦。
殿前朱漆栏槛,檐柱为石质并刻龙为饰,雕梁画栋周环回廊,巍峨壮丽。
檐柱浮雕龙纹,每柱二龙对翔盘绕升腾,似脱壁欲出精美绝伦。
殿内高悬“万载师表”巨匾,乃是应天书院初建时圣始皇朱子修亲笔手书,赠与韩阳明老太傅。
元昭独自入殿后,望着殿内的匾额若有所思恍然如隔世。
闻见身后有人持拐而至,他徐徐转过了身。
身后的老者手住拐杖,貌似已过期颐之年,鹤发银须眼角堆满了皱纹,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双目却仍是炯炯有神。
老者虽是垂暮之表,但腰杆挺直一身正气未减半分,仍可窥见几分当年硬朗英姿。
这位老者已在殿内等候故人之孙多时,可这黑袍男子一入殿,他便立即察觉到了异常。
此时身前的元昭转过身,他一脸难以置信,唤道:“柳!柳”
元昭见他已认出自己,先行礼道:“韩兄,一别百年,别来无恙了!”
“真的是你?”
韩阳明向他走近了几步,连声问道“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义弟?”,
“是百年前飞升成仙的慕仙道尊,柳淳风?”。
元昭望着他点了点头,已是默认。
一别百年,“乱世三君子”的其中两位竟能再次重逢,二人心中既有重逢之喜,又有些时过境迁的惆怅。
韩阳明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贤弟已飞升百来年,为何此番会以元氏子弟的身份出现?”
柳淳风淡然回道:“元昭的身份说来话长,我此番来人间,只为寻一个人”。
韩阳明闻声愣一下,尔后诧异道:“难道,难道你?你找到她了?”。
想到廊房东院那个宿醉方醒的小迷糊鬼,柳淳风笑着点了点头。
故人归来本该满心欣喜,但想到身前这个失而复得的义弟,曾在百年前大喜之日拔剑自刎,血洒金銮殿,往事历历在目,韩阳明仍止不住满心愧意。
半晌后韩阳明长叹了一口气:“贤弟,为兄对不住你你们”
柳淳风神色平静,回道:“当年之事与韩兄并无半点关系,请兄长切莫挂怀”。
韩阳明垂着眼,低声问道:“你既然重回俗世,想必早已知道,我我与灵乐,我们\"
柳淳风颔首:“为弟还未恭喜兄长喜结良缘,而今子孙绵延”。
韩阳明年迈的脸上泛起一丝红光,随即感慨道:“当年你突然飞升,圣朱子修便将灵乐许配给了我,我和她,也算是错有错着吧”
柳淳风发自肺腑道:“佳偶天成,韩兄与长公主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见他如此大肚,韩阳明反倒更加惭愧:“二弟,灵乐当年哎,当年之事不提也罢,但她年迈时曾数次感叹,悔不该当初,只求死后能得到你的宽恕”。
“我从未怪过长公主,若要怪,只怪天意弄人罢了”
想到当年种种,柳淳风也有了些感慨。
沉寂半晌后,韩阳明又问道:“你此番既然来了应天书院,可有见过那个睿王朱凌文?”
柳淳风沉声回道:“昨日便见过了”。
韩阳明连声叹道:“为兄今早刚回书院,这位睿王殿下便立即前来打过照面,此人气势如虹如日中天,不可限量啊”
韩阳明对朱凌文虽似夸赞,但神色却有些忧虑,又道:“只是,没想到他,他竟然”
柳淳风低着头会心一笑,尔后又望着大殿上圣始皇亲笔题字的匾额,道:“韩兄是不是想说,没想到这位睿王殿下,竟然长了张与他曾祖父朱子修一模一样的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