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翰连牵着南星进了宫,思玥一路上抽抽嗒嗒,将军府是早在半个月前皇上就派人打扫过,只待秦翰连的人一来就办理了交接,将府中各种事物交代完毕就回宫复命。
思玥看起来失落极了,贞娘一路上引她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为了让她高兴一点,贞娘让她自己挑选屋子。新的地方让思玥多少有了兴趣,她选了主院旁边的‘揽月小筑’,院子正好同她有相似的字,屋子布置的也像女儿家的闺房,贞娘四处看了看感叹道:“到底是宫里的人不同,这屋子收拾得可真好。”
进了屋子,思玥就从贞娘怀里下来:“舅母你去忙吧,我有些累了,想睡觉了。”说着自己走到床边开始脱鞋子。
“要不要洗洗再睡,一路赶路满是风沙。”贞娘想吩咐立春下去打水。
思域却像鱼儿一样爬上床:“不要不要,我累了睡觉了,舅母出去吧。”
贞娘把她一切的怪异归结到骤失伙伴心情低落上边,温柔的给她掖掖被角:“那你好好睡,舅母晚上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思玥在被窝里边点点头,贞娘叹了口气起身,小儿子在车上哭得睡着,她也要去去看看。一个两个都不能省心,养孩子真是不容易的事。
贞娘走出了门,春分拿着针线篓子在外边刺绣。
秦翰连一行人乘着马,走到宫门前,秦翰连看着宫门:“倒是没想到,许久没回来宫门都已变了模样。”
宣旨官低垂着头:“新朝自然是要有新样子,门庭变换那是自然。”
秦翰连笑了笑:“是啊,又是新朝了。”他伸手想要牵住四皇子,宣旨官却拦了拦:“四殿下尚且年幼还不能上朝,回宫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的。”
秦翰连皱皱眉:“公公怕不是在说笑,殿下是嫡子,贵妃娘娘说到底不过也就是妾室而已。陛下一贯主张嫡庶分明,这样不合规矩的事儿真的是陛下的意思?”
宣旨公公脑门上冷汗都吓出来,呐呐的说道:“这……这……”这哪儿是陛下的意思,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中宫后位空悬已久,贵妃娘娘好不容易斗倒了劲敌,还以为不日就可以接到立后的圣旨,谁知道陛下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近日对新晋的妃嫔多有恩宠,好几个小蹄子都开始有些恃宠而骄。她气得要死,陛下又从关外接回了元皇后的儿子。关外的乡野小子懂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说不准就能收拢过来给儿子当个助力,实在不行还可以试探深浅就筹备除掉。她脑子一热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花重金打点了这个宣旨官,就为了让四皇子先去她宫里,一下就能显示她位同中宫的身份。
秦翰连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假传圣喻是个什么罪名,公公比我还清楚吧。”
宣旨官一下跪倒在地:“将军大人有大量,小人一时糊涂了……”
秦翰连无意得罪这些阉人:“先进宫吧,万事孝道为先,殿下怎么都该先去给陛下请个安。”
宣旨官看他没有追究的意思,麻利的站起来,殷勤得带着两人往前走,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有些后怕,宫里的水深,他还要给贵妃娘娘那边一个说法。
宫内的殿宇大多都做了翻新,前朝以黑色为皇族之色,现下却刷成了红砖碧瓦,阳光照着尤其刺眼,真是帝王之色不能直视。一路兜兜转转,才到了内殿,殿上牌匾写着“养心殿”。秦翰连心里嘀咕,这位陛下真有意思,还知道自己心坏了活该好生养养?
殿中正在议事,几人在外边候着,秦翰连感觉南星的手在微微颤动,蹲下来:“可是紧张?”皇宫森严孩子是不是吓着了。
南星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还好不怎么紧张……也不害怕。”他只是对这个地方有着本能的厌恶。
秦翰连看着他崩得紧紧地小脸:“不论如何,我陪着你呢。”
南星看着他,点点头,另一只手握着袖袋中一个小小的玉扳指,那是思玥刚刚塞在他口袋中的。
两人足足在日头里站了半个多时辰,殿内冗长的议事方才完毕,尖利的声音响起:“宣护国大将军秦翰连,四皇子南星进殿!”
秦翰连和南星均深吸一口气,两人互视一眼,踏着坚定地步子往里去。
赵玄柯看着下方跪着的秦翰连和南星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一瞬才让二人起身,脸上挂着慈爱的笑脸:“可算是回来了,自从圣旨下去,朕就计算着你们要何日才能回来?今日可算是盼到了。”这番语气情真意切倒像是长辈焦急担心小辈一般。他极为自然忽略了站在旁边的南星,兀自亲热的拉着秦翰连:“贤侄舍身护卫这江山,朕代天下子民给你道谢。”
秦翰连一下尊敬的跪下:“臣忝居将军之位,食君之禄必然为君分忧,护佑江山乃是臣分内之事,不敢劳陛下说辛苦。”
赵玄柯象征性的拉起他的手:“殿内并无外人,贤侄无需这般客套。”
秦翰连却依旧跪得直直的:“陛下恩宽但礼不可费,臣不敢。”他多年以来一直揣摩这位帝王的心思,深知这位看似大度,其实心眼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