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只会在人多的地方爆发。
这个说法李寄秋还是第一次听到,哪怕是神使都没有跟他说过。
望向玲云筱,她的脸上同样流露出难以置信与困惑的神情。显然,这也是她首次听闻这样的观点。
秋凌与姚永生皆是面露讶异之色,过了片刻,秋凌才开口问道,“村长,这个说法从何而来?我们之前没听说过。”
村长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不、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自己对面的两个军官脸上露出了那副看醉鬼发癫的无奈表情,赶忙又补充说明道。
“但是,这是大家慢慢传、传开的!这个说法传得很、很广!不只是中州省,其他省也都、都知道!而且,听说,是有人做、做过实验的!”
传开,听说。
李寄秋不禁翻了个白眼。民间谣言的特性就是如此,它们总能迅速蔓延,且随着传播不断变形,最终彻底背离初衷,变得面目全非。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即便是在世界末日的情况下,现代通讯几乎全面瘫痪,谣言却依然保持着它那顽强的生命力,肆意滋生。
秋凌倒是表现得十分平和,既没有表示相信,也没有嘲笑村长,只是安慰道,“大爷,您放心。我们军队的小伙子们只要吹个哨,三分钟就能起床跑到车队那里,肯定不会出事。您赶紧歇着吧,天不早了。”
“你、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们军队真的是到现在都这么自大你们也就会找我们要粮了,跟那帮土匪一样”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试图从炕上挣扎着站起来,但身体摇晃了两下后,终是无力地“唉哟”一声,重新瘫倒在了炕上。
见自家男人愈发口无遮拦,在旁边默默伺候半天的大妈终于忍无可忍,走出门外唤来了两位看似她儿子的中年壮汉。两位大汉闻声而来,二话不说便将村长强行抬走。
在被自家儿子像抬死猪一样搬到其他房间的过程中,村长还在不断嚷嚷着“我没醉”之类的胡话。
“对不起秋少尉,我男人不是故意乱说的,他喝醉了,醉鬼就是喜欢胡说,您别见怪”大妈不停地点头哈腰,陪着笑对秋凌道歉,“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等明天他酒醒了,我拽着他给您道歉。”
秋凌笑着大度地摆摆手,“没关系,人喝醉了就是这样,我也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虽然军队的士兵们包括两个指挥官都睡在帐篷或者车里,但秋凌却特地为李寄秋和玲云筱安排了一户人家,让他们睡在更舒服暖和的室内。此外,秋凌还特地向村里买了一些木柴,让火炕烧了好一阵子,以确保余温足以挨过寒冷的夜晚。
为了节省燃料,两人被安排在同一张炕上休息,但各自拥有独立的被子,并采用头脚相对的睡姿。为此,李寄秋在睡觉前特别仔细地冲洗了双脚,生怕自己有脚臭熏到了玲云筱。
“李寄秋,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关照我们?明明你都拒绝她的提议了。”玲云筱压低了的声音从坑的另一头传来,“这一路上她最照顾的就是咱俩了,吃饭开小灶,睡觉也都安排在房子里而不是帐篷,还和她坐一辆车我实在想不通她这么做的原因。”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单纯地可怜我们吧。”李寄秋半梦半醒间含糊地回答,“毕竟她也知道咱俩都无家可归了快睡吧,我好困。”
“嗯,晚安。”
。。。。。。
玲云筱起得还是那么早,在李寄秋睁开眼睛时,旁边的被窝里已经没人了。
李寄秋连着打了三个哈欠,倒不是自己太能睡,而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总会在梦中听到那个似有似无的奇异声音。那声音虽无恶意,也不会持续整夜地萦绕在脑海中,但每当醒来时,他总是感到比平时更加疲惫不堪。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玲云筱不知何时已走进屋内,脸上挂着水珠,显然刚洗完脸,手中还紧握着那条湿润的毛巾。
“也不算是就是又梦到那个了,你知道的。”李寄秋无奈地捋了捋头发,翻身下炕准备去洗漱。
听到李寄秋的话,玲云筱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你又在梦里听到那个声音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吧!有没有其他什么异常的地方?”
“嗨呀,没事的”李寄秋话刚出口,便看到玲云筱那认真且担忧的神情,于是思索片刻后认真地说道,“没有,我很确定。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早上起来后会感觉有些累,像是熬了通宵。但你不是也观察过,不影响正常生活,中午午休一下就没事了。”
玲云筱沉默不语,但她的眼神中依然透露出满满的担忧。
对于近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怪异之事,李寄秋心中也难免感到一丝不安,但同时他又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说不定这是我要变成什么怪物的前兆呢。”李寄秋试图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在我那边的世界有一个克苏鲁神话,里面的人如果在梦中听到怪异的呢喃声,那就说明他离变成怪物已经不远了。要是我什么时候突然变成怪物了,你可得赶紧逃跑呃”
玩笑话非但没有缓解气氛,反而适得其反,玲云筱秀目怒张,忧虑中又夹带上了一丝愤怒。
“我才不会跑!你少说点这种不吉利的话!!”
“抱歉。”李寄秋向气鼓鼓的同伴道了歉,“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一大早感情就这么好啊?”秋凌的声音伴随着她的身影一起踏入屋内,同时一股刺骨的寒风也趁机溜了进来,“嚯,你们这屋真暖和,看来这火炕是挺有用。”
秋凌扫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李寄秋和面带怒色的玲云筱,笑着打起圆场,“好啦,别怄气了,赶紧准备准备吧,我们十分钟后出发。对了,你俩把这个穿上,外面冷。”
秋凌边说边扔过来两件厚重的军大衣,沉甸甸的,李寄秋差点都没接住。
“今天的温度又降低了。明明出了太阳,但最高温度只有十一度。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晚上就会到达零度。”
厚实的军大衣紧紧抱在怀里,带来了一丝温暖,但秋凌的话语却让李寄秋的心头涌起一阵寒意,他又想起了昨天在田里努力耕作的农夫们。
这样极端反常的气候如果再持续一段时间,那这里的人们根本就没办法靠种地维生了。
这个小村子里青壮年没那么多,甚至没办法转变为盗匪打家劫舍。他们的下场只能是变成流民,去寻找那些尚且温暖的地方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