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幻想自己跟自己说话?”大夫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眼神闪烁,“比如自己身体里住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和女孩互相说话,诸如此类。”
路明非愣住了,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对,这怎么会是检查脑震荡用的问题呢?这个问题等若直接问他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他在卡塞尔学院也涉猎过这方面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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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搞错吧?你们……你们以为我神经病?”路明非哭笑不得,“别逗了,我就是摔一跤晕过去了,还能摔成神经病吗?”
“别紧张别紧张,常规检查,常规检查而已,检查出好结果不就好了么?”大夫笑得有点尴尬。
“你不相信我?”路明非有点生气了,原来刚才自己一直被当做一名潜在精神病人被盘问。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你要放松,遵从自己的内心,放松地回答问题。”大夫说。
“我怎么放松?我被人当做神经病了我还放松?”路明非大声说,“你干脆直接地问我最高难度的问题好了,看你能不能考住我!”
“什么最高难度的问题?”大夫一愣。
路明非也被问住了,他再闲也不会在神经病这么科学上下工夫做研究,刚才只是努力想证明直接正常而已,他哪知道什么最高难度的问题。
“你觉得什么样的问题才是最高难度的问题呢?”大夫的眼睛忽然掠过两道反光,就像动画中的柯南君猜出了杀人凶手,“什么问题一下子能帮我们分辨出正常人和精神病人呢?”
“我……”路明非这回真傻眼了,他觉得自己被大夫反将了一军,被逼到了角落里。
“放松……放松……随便说说,就当聊天嘛,把我看作你的好朋友嘛。”大夫说话的语气活像骗小鸡的黄鼠狼。
“你就……你就在墙上画个那个门什么的,问我说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间屋子!”路明非急中生智,想起以前看过的《精神病院笑话集》。
“对啊,这是个好问题啊,如果我在墙上画一扇门,你怎么才能离开这间屋子呢?”大夫身体前倾,语气无限温柔,“你想回家对不对?走出这扇门你就回家啦,没有人会阻拦你的。”
路明非给气得不行,“你还真当我神经病啊?我要是神经病我就会去撬门,我要是更厉害的神经病还会以为自己有钥匙!可我丝毫都不神经病所以就就算给我画出一扇门来老子也坐在这里不动!”
“哦!原来正常人会坐着那里纹丝不动啊!”大夫频频点头,“那还有什么更厉害的问题呢?”
“你……你还可以带我去看一浴缸水,发我一把小勺子,让我把浴缸排空!”路明非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好问题啊!”大夫的眼镜片上光芒连闪,“要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呢?”
“我要是神经病我就会舀水咯!可我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知道把下面的塞子拔了就行了!”路明非大声说。
那面镜子,或者说单向透视玻璃的背面,站着诺诺、芬格尔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路明非的一举一动,说的每句话,他们都听和看得清清楚楚,但路明非却不知道自己正被观察。那位中年大夫刚刚开始问问题的时候,他甚至还照着镜子挤了一个粉刺。
这里是市里第三医院,一家以心理疾病为主的医院,几个小时之前,芬格尔扛着昏迷的路明非来到这里。截止今夜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要把路明非丢到精神病医院来,即使他做出了种种超出常人理解的事,但今晚路明非把她扑到的那一刻,诺诺都被吓到了。他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好像看见了地狱之门洞开,他用尽全力抱着诺诺,像是怕失去她,又像是想要碾碎她,直到现在诺诺的肋骨还在疼痛。芬格尔说他当时也懵掉了,虽然他满嘴说着烂话,但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当时的情况。接下来就是哗啦一声,那面大镜子碎成了一地玻璃渣,路明非像是见鬼似的跳了起来,冲进了外面的暴风雨,他们追上去的时候,路明非正在躲避什么似得狂奔,芬格尔摘下脚下的皮鞋——暴风雨冲刷下路上连石头都看不见,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武器——投掷出去砸晕了路明非。接下来他们就开着那辆法拉利,带着路明非来到了这间医院。
老专家的学生,小屋里那位正在问问题的中年大夫对路明非的病情非常感兴趣,打电话把老师从被窝里请出来急诊。从网上可以查到这位老专家的履历,中国精神病研究和防治协会的理事,堪称是本地最有经验的精神科大夫。老专家大声地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孩子,你们要是早点送他来……”老专家又一次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