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栩知道姨奶这是担心她受寒,急忙端起案上的热茶饮下,笑笑道:“秋日的风不算凉,我还顶得住。”
窦老夫人无奈的点点头,也不再追究这事,颜若栩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和决断,在一众族兄族妹里个性最张扬,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她也是极忧心颜若栩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
这个时辰碰上了用午膳的时候,窦老夫人食素,饭菜呈上来便都不见荤腥,多是豆制品还有瓜果蔬菜,一共十样菜式,还是厨房特意加餐的,上菜的小婢笑道:“我们夫人节俭的很,平日用膳只食一菜一汤,今日特嘱咐厨子多做了几样。”
窦老夫人嗔怪的望了那丫头一眼,“多嘴。”
旋即低头为颜若栩夹菜,她眼角的皱纹横生,已经将原本秀美的双眸变了形状,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怕是只是世人安慰迟暮美人的说辞。
颜若栩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姨奶明明已经远离京城里的风雨,在这秦陵过闲适舒心的日子,她何必将老人家拉下水。
念及此处,直到天色暗下来,颜若栩要回宫了,也没有将今日的目的说出来,她于心不忍,说不出口。
离开的时候窦老夫人送颜若栩到了院门口,还赠了她一枚亲绣的小香囊,里头塞了安神的干草药,带着能祛风辟邪。
她亲热的笑着,将颜若栩拿到面前,一面低头将小香囊系在她腰侧,便不经意般的说道:“若栩,你今日来秦陵,怕不是为了陪我老婆子吃顿饭吧,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给姨奶听?不必藏着掖着,有话你就直说。”
颜若栩迎着窦老夫人那洞若秋毫的目光,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是,若栩是还有话未曾说,此事,和萧氏有关。”
话还没说完,窦老夫人的脸色就一冽,眸光暗淡下去,冷笑一声,“你说!是何事?”
颜若栩熟悉此刻窦老夫人脸上的神情,从前每每提起萧氏,她都是这般,稳了稳心绪,颜若栩将近日城中的事情一一相告,自然,隐去了冯将军一案的内情,重点告知了萧氏放出的那首童谣,还有盛州人进京告状的事情。
窦老夫人的手忽然颤抖起来,愤然甩了把衣袖,“萧昌呈这个老匹夫,深谙人言可畏的道理,害了我女儿,如今还想着害你,实在可恨。”
她说完后,眼角湿润了一片,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心中也渐渐明白颜若栩此行的目的,“你想让我出面,为你出一口气?”
面对姨奶的询问,颜若栩没有选择隐藏,她知道凭借姨奶的阅历,她是藏也不可能藏得住,便老实地点头道:“是,如今皇嫂有孕,父皇和母后都高兴得很,若栩不便与他们直说,只好来求姨奶出面,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大燕的子民,早该叫父皇认清楚萧氏的真面目。”
窦老夫人点头,这些年她隐忍不发,是当初那事情里还有些难言之隐,她说不出口,才放任萧氏继续风光了多年,如今颜若栩再次遇到当年她女儿经历过的事情,她有几分疼惜,更是勾起了她压抑已久的伤心事。
蛰伏这么多年,她一直闭门不出,却从未将那桩旧事放下,如今正是好时机,她可以出了心头恶气。
“若栩,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宫去吧,姨奶自有打算,你可放心,有他萧昌呈栽倒的一天。”
闻言,颜若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拜别了窦老夫人,回了宫。
素心远远地就迎了过来,她不知道颜若栩和陆垣蛰之间的内情,只知道陆垣蛰是公主的心上人,下午接到边境送过来的书信后,就一直候在门外,见了颜若栩的身影遥遥走来,兴奋地招手道。
“公主,公主,陆长公子来信了!”
跟在身后的坠儿与郑昊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颜若栩听在耳中,脸上有些发烧,瞪了那傻乎乎还摸不清楚状况的素心一眼,“知道了,我们又不是耳聋,小声些罢。”
素心吐了吐舌头,将手里捧着的小匣子交给颜若栩,低头跟在身后。
自从上回陆垣蛰化身过一回话痨之后,他这毛病就没有改过,没此书信来往,他必定写下慢慢几页纸。
掂量了一下那小匣子的分量,有些沉,估摸着他这回写得更多了,颜若栩无奈的笑着摇头。
回了房,坠儿点了盏灯放在书桌上。
朦胧烛火之下那小匣子的壁上发出了璀璨的光芒,颜若栩细看了会,才发现上面镶嵌了细碎的小宝石,看那画样是胡人风格的东西,打开来匣子的内还有一面铜镜,工艺十分精致,匣子分了两层,里头是一封书信。
颜若栩疑狐的上下打量了,手指摩挲着上面五色的宝石,心中十分不解,暗道陆垣蛰千里迢迢送此物来京,定是有他的用意,可是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缘由,便扭身问坠儿道:“你瞧着这东西,可是有什么含义?”
坠儿眼观鼻鼻观心,正色道:“奴婢瞧着像是一个梳妆匣。”
这回轮到颜若栩震惊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梳妆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