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没想到,李湛不过就将将比她大三岁,可背上却有这么伤痕,那在她看不见的胸膛上,是不是有更多呢?
“为何你只长我几岁,身上却有这么多伤痕?”
本来这些往事李湛是不愿同她说的,毕竟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说出来也只是让他二人徒增伤悲罢了,可今日受了伤的他毕竟较平时敏感脆弱些:“我五岁之时,父亲就去世了。家中的孩子就我年纪最长,因此袭爵了唐国公。可在这个乱世,光有爵位是没用的,没有军功,爵位经几代就会消失,家族的荣耀也不复存在。于是大一些时,我就来到了军营。虽然当今圣上照拂我,但是军中毕竟是军中,自是免不了会受伤的。”
感到阿婉的泪一滴一滴地流在他的背上,虽然伤口因着她的泪水有些发痛,可他的事情能让她落泪,在他看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幸事。
李湛抓起阿婉的手,轻轻将她拉到他的怀中:“阿婉不哭。我们相比这乱世中的其他人,不是已经很幸运了吗?现在世道这么乱,百姓中还有以他人的尸首为食的。而且此番回去,圣上定会给我加封,比齐国那些动辄被杀的王公贵族,真的已经好很多了。阿婉,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个乱世,才能让天下人生活在你日日抄经,为他们构筑的净土里。”
看着阿婉泪流不止,李湛拿手为她拭着泪。看她平日里乐于同他顶嘴的样子,觉着她不像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这些日子,他的初衷一直是对她好来着,可是却每每事与愿违,总让她看到、知道一些她无法承受的东西。
“我总感觉你不是个爱哭的小娘子,怎么在我身边后就老是哭呢。你若是再哭下去,佛陀怪罪于我可如何是好。”
阿婉听得这句话,生怕自己会影响到李湛,连忙止住哭声。
止住泪的她才发觉自己在李湛的怀里,连忙撑着起来,背对着他说:“你前些日子不是让齐国的将领同我说了高家那些残暴的事情吗?既是这样,你为何不劝诱守城的兵将,让他们降于周国,而不是杀了他们。他们有些人肯定也不想抵抗的,只是到底不知周国深浅,不敢贸然行事。”
李湛思忖了一番,便让阿婉替他给周国的皇帝写信,打算征得他对劝降之策的同意。
笃信佛教的阿婉对于劝降之计的出发点是能少杀一人就少杀一人。
可对于李湛来说,真正打起仗来消耗的精力和物资太多,远不如劝降来得省事。
别的齐国守将他没甚把握,可梁州这个薛建业,同高氏倒其实有结下一定的梁子,劝降之计的胜算在五六分左右。
如果无用,最差也就是要同齐国守将打上一仗。
可如果有用,能省下的军需倒是多。
只是他之前太过重武了,倒还真没有想到如此省力的计策。
他原本以为阿婉跟着自己的阿兄在伊阙山效仿竹林七贤清谈之事,可如今她提出这劝降之策,他才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阿婉的认知。
这样聪明的小姑娘,给他做娘子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