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色与卫珩对视一眼,知道她方才说了一半的,应该就是关于自己夫君突然发疯的事情。
"娘子的夫君不在身边么?"阮秋色顺势试探道。
那妇人眼中闪过些凄惶之色,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一会儿的功夫,李嬷嬷已经提了一小壶刚烧好的热水过来,给阮秋色他们倒上了两杯茶水。
这茶味道涩口,阮秋色皱了皱眉头,被心细的罗夫人一眼看见了,不好意思道:"眼下家里的茶叶只有这个,实在是委屈客人了……"
这茶叶原本就是家里下人们喝的。
阮秋色摆摆手:"哪里哪里,有口热茶已经让我们非常感激了。"
罗夫人对自家夫君的疯病讳莫如深,想来是受到了知府大人的指示。阮秋色不好再直接去问,便低头思量着该怎么旁敲侧击。
卫珩却在一旁淡淡地开口道:"敢问夫人,罗公子的生意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您知道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今后也有在青州重头再来的打算,这生意场上明明暗暗的阴沟陷阱多得很,想求夫人一句指点。"
罗夫人的神色有些为难:"夫君在外头的事情,我平日里是从不过问的,只知道去年年底时,夫君店里的资金周转不开,从府里支了不少银子。往后每过上几日,便要从府里弄出些钱去补店里的窟窿。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只好裁减下人,变卖器物。再后来……"
她没再说下去,再后来,罗瑞安就疯了。
李嬷嬷也在一旁叹道:"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样的困难。老奴这一辈子,见识过府上多少次起起落落,哪有像少爷这次一般,掏空了家里不说,还欠下那一笔高利贷……"
"高利贷?"阮秋色想起方才李嬷嬷开门时警惕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这罗家近来应是三不五时地被人上门讨债,才如此草木皆兵。
罗夫人抚了抚怀里男孩子的头,叹了口气道:"我去了信给母家,看能不能送些钱过来,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恐怕就只能卖了这家宅还债了。"
"可是夫人,"阮秋色皱着眉头道,"我母家也是做生意的,爹爹曾说起过,高利贷是生意人的底线,往往只有赌徒才去碰那个,罗相公会不会是在外面染上什么恶习了?"
"啊?"罗夫人眼皮跳了跳,显然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我家相公不是这样的人,平日里虽然也因为生意往来去跟人喝几回花酒,但从不外宿,像赌博这样的事,他定是不会沾的吧。"
阮秋色便点点头:"我也只是胡乱猜猜而已,夫人别往心里去。"
从罗家出来,阮秋色还在感慨:"这罗夫人也是够可怜的,被丈夫坑成这样,半句怨言都没有,还一心只想着为他积福。"
卫珩瞟她一眼,低笑一声道:"她是不如你牙尖嘴利,吵起架来气势如虹的。"
"王爷可不要误会我。"阮秋色笑眯眯道,"我以后不会同你吵架的。"
卫珩挑眉:"你就这么自信?"
"你想啊,夫妻吵架无非这几个原因:一是为钱,可我又不缺钱,多画几张画,没准可以连你一起养活;二是因为婆媳关系,可咱们俩都算是孑然一身;三是因为丈夫出去花天酒地,这个我就更不担心了,毕竟,我比你更有花天酒地的本事。"阮秋色扳着手指说得有条有理。
卫珩抬眼撇过去:"你似乎还很得意?"
阮秋色讪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俗话说,艺多不压身嘛……"
她顿了顿,又扬起了个狡黠的笑容道:"而且我爹说过,美人儿就是用来宠的,便是你真要同我吵架,我也会让着你的。"
卫珩得了她这句承诺,却没觉出一丝欢喜来。他在心里回味了两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