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静静地注视着他道:"不是皇上。"
魏谦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否则以右相那个见风使舵的老滑头,怎么可能放自己的孙女过来看你?他这人最是谨慎,才能在官场屹立数十载而不倒,若说到探听圣意,可没人比他最在行。"
见卫珩沉声不语,魏谦又道:"说起忌惮你的人,除了皇上,那就只有……"
"你确定要掺和进来?"卫珩打断了他的话,只道,"这事本王自会处理,你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魏谦摸摸鼻子,笑了笑:"也是,我今日来倒也不是为了这个。你可知右相是如何知道,昨日之事并非皇上的授意?"
卫珩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这几日你为裴昱的案子没来上朝,自然不知道青州一带出了一件大案。昨日此案由青州府的知州以密函直接递上了朝堂,下朝后皇上便留了左右两相在御书房相商,我估摸着,皇上是有派你前去亲查的意思。"
卫珩听罢,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魏谦见他不为所动,便有些着急:"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京中到底是咱们的地盘,眼下这个当口你若是离京,难免会给了幕后之人可乘之机呀。"
卫珩淡淡地看着他道:"着急有用?"
魏谦哑然,只好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多谢你特地来一趟,"卫珩察觉到困意来袭,知道那麻沸散开始起了作用,便摆手道,"本王会当心。"
魏谦得了他这句话,便安下心来,看着卫珩一脸淡然的样子,不禁生出些调笑的心思:"我说,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了,搞得阮画师衣衫不整的?"
见卫珩闭上了眼,没有理他的意思,魏谦的玩心更甚,嬉笑道:"真看不出来,王爷这样的正人君子,下手倒是麻利得很。"
他这话说出来,本来也是看着卫珩身上有伤,不至于过来打他,更没指望能得到卫珩有什么回应。
却见卫珩听到"正人君子"四个字,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满脸都是惊惶的神色,像是被呛到一般,重重地连咳了好几下。
他肩上的伤口多少被牵动到,一时疼得轻嘶了一声,吓得魏谦赶紧将傅宏请了进来。
麻沸散带来的困倦阵阵来袭,卫珩的神思渐渐恍惚起来。魏谦的大呼小叫和傅宏的轻声探问都渐渐飘远,他缓慢地堕入了一片黑沉。
但在失去意识前,他还是想起了些什么。
正、人、君、子。
这四个字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昨夜的零星片段瞬间涌入了脑海。
那时他身上的烧退了些,但意识仍是混沌不清。摸了摸怀中女子的面颊,觉得不像刚才那样冰凉,便心安理得地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看,本王将你治好了。"
阮秋色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被他捏醒,当然没什么好脾气。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出口的声音倒是软绵绵的:"你摸来摸去地搞什么花样啊……"
卫珩听她这话,分明是误解了他的所作所为,便一本正经道:"本王可是正人君子,这样做只是为了替你疗伤。"
"呵,"阮秋色困倦至极,仍把眼睛努力地半睁开,翻了个白眼,"正人君子会脱姑娘衣服,还动手动脚的吗?"
英明神武的大理寺卿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执拗劲儿上来,非要同她争个明明白白。
"本王怎么不是正人君子?"他板着脸说得认真,"此情此景,你可知真正的登徒子会做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啊……"阮秋色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我不正被你抱着呢吗……"
宁王大人很生气。他觉得很有必要让这位不谙人事的天真小姑娘看看,这世道究竟是如何险恶。
"你干嘛啊!"是阮秋色的声音,惊慌失措,又羞得不成样子,"你别唔……"
卫珩过了片刻才抬起头,唇上水光潋滟。他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说,本王是不是正人君子?"
"你是个鬼啦!"小姑娘不畏强权,耿直得很,"你这个流氓,你……哎呀你别摸那里啊!!你唔……"
……
等到麻沸散的作用消退,卫珩渐渐醒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肩上伤口被细细缝合包好,疼痛一丝一缕地传来,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时青进门时,就看到自家王爷面色通红,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满脸都是怀疑人生的表情。
"王爷?"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卫珩满脑子都是昨夜自己欺负着阮秋色,非要迫得她一声一声地叫自己"正人君子"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良久,他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挡住眼睛,低声问时青:"阮秋色家里还有什么长辈?"
时青想了半晌,才犹疑道:"阮公是家中独子,父母身故得早,阮画师又是他独生的女儿,似乎是没什么亲族的,属下去查查远房的亲戚?"
卫珩点了点头。
时青观察着卫珩的脸色,犹豫了一阵才问:"王爷查这个是要做什么?"
卫珩沉吟良久,终于小声说了句:"本王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