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这话说的暧昧不明, 可字字为真。
卫珩张了张嘴,只觉得百口莫辩。
阮秋色更是万念俱灰。卫珩喜欢男人原本只是她的猜测,虽然心里已经有七八成把握,但到底还存着那么一丝侥幸。
现在好了, 不光喜欢的男人是断袖,而且情敌一号富可敌国, 情敌二号花容月貌。
她谈个屁的恋爱哦。
宿月见他们二人都没应声, 便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王爷方才还没说完,您有什么条件?"
时青看着自家王爷绷得死紧的唇角, 默默掬了一把同情泪。
王爷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要告诉喜欢的女子,我准备砸钱让情敌离开京城, 再也不见你的面?
这样的行径若是出现在话本子里,怕是妥妥的嚣张跋扈男配角。
早知如此, 方才卫珩成竹在胸地要来这小倌馆,说什么也该把他拦住的。
卫珩静立在原地,默然不语。他眼中暗光流转, 似是在思考应该如何解决眼前这荒诞的局面。
宿月等得不耐,便开口催促道:"王爷, 除了离开京城,还有一个……"
"本王改主意了。"卫珩沉声打断他,语气已然平静无波, 听不出半分窘迫, "本王要请你演一场戏。"
午时刚过,莳花阁里的小厮不紧不慢地洒扫擦桌, 为下午的开张做着准备。
苏三娘百无聊赖地倚着门边,与隔壁的商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个春日的午后,却不像往日一般平静祥和。苏三娘余光一瞥街角,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一群衣衫华丽,俊逸出挑的小倌气势汹汹地朝莳花阁走了过来。
为首的便是清风馆的头牌,宿月公子。
苏三娘与那清风馆的鸨公也算熟识,毕竟两方的客源交集不多,也常常聚着吃个饭,交流一番生意经。故而对这位宿月公子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
他性子冷僻孤傲,看不上眼的客人一句话都不愿与他们多说。前些日子礼部侍郎家的混账公子强闯了他的房间,直接被打个半死,丢在街口任人围观。
偏生这位头牌背后不知道有什么靠山,吃了这么大的亏,那公子也只能咬牙忍了。在清风馆里,这位爷可以说是横着走也不为过,鸨公同他说话都只敢柔声细气的。
是以苏三娘看他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来者不善的气息,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炸。
"哟,什么风把您这几位吹来了?"她甩着帕子,揣着笑脸将人迎了进来,"可是要找哪位姑娘呀?"
来的有七八个小倌,加上他们随侍的小厮和几个护院,浩浩荡荡有二十来人。
"三娘说笑了,"宿月冷冷清清地开口,满脸都是不悦之色,"我来找东西。"
这倒真是让人有些惊诧了。苏三娘眉头皱了皱,脸上的笑还没褪去:"咱们莳花阁能有您什么东西?"
宿月"啪"地一声,将一张画纸拍在了大堂的桌子上:"我来找这块玉。"
那画纸上画着一块玉佩,有半个手掌大,雕刻着精美的花样。
正是出自阮秋色的手笔。
苏三娘瞧着这玉佩有些熟悉,她每天迎来送往,对客人的衣饰多会留个心眼。细细想了一会儿,她突然一拍大腿道:"这不就是贺兰公子身上的玉佩嘛?"
"没错,"宿月下巴微微扬起,眼神睥睨,"我送的。"
苏三娘下巴都要惊掉了:没听说过贺兰公子有龙阳之好啊。他也是莳花阁的常客,难道是男女通吃不成?
"这是我的护命玉,"宿月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如今丢了,三娘说我是该不该找呢?"
"该,当然该!"苏仨娘回过神来,忙道,"可为什么要来我们莳花阁里找?"
"昨天夜里那人来寻我,身上的玉没了。我一问才知道,前个他来了趟莳花阁,找了你们水芝姑娘。回去便不见这玉了。"
宿月说得有条有理,声音冷冷淡淡:"他自己不好意思来寻,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我珍之重之的信物,所托非人也就罢了,总不能落到旁人手里。叫你们水芝姑娘出来问问吧。"
苏三娘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尴尬道:"水芝姑娘,前些天让大理寺带走了。就是在贺兰公子来的那日。"
"哦?"宿月眉梢一挑,轻笑了一声,"那我便只能自己去找了。"
他眼皮一抬,跟在身后的小倌们便要往楼上走。
这一番动静大了些,莳花阁里的姑娘丫鬟们纷纷出了屋子,站在三楼的栏杆处往下瞧。
苏三娘只来得及去拉落在最后的那名小倌:"等等,使不得呀……"
那小倌衣袖被她扯住,便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苏三娘定睛一看,他戴了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只余一双精致如画的眉眼露在外面。那眉目生得极美,眼神却锐利地吓人,让她不由自主地便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