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凌听见阮秋色的尖叫声,立时冲进了厨房,就看到她和橱柜里蹲着的一个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那女孩不过四五岁大,吓得狠了,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又不敢大声哭,憋得要背过气去。
“吓死我了,”阮秋色抚着胸口顺气,又挤出一个尽可能和善的笑脸,“你是谁呀?怎么躲在这里?”
那小女孩怯怯地看着她,半晌,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卫珩说到做到,阮秋色去查看现场的工夫,他真的回宁王府睡了两个时辰。
等阮秋色哈欠连天地被带进宁王府的书房,卫珩也伸了个懒腰,从屏风后的卧榻上起身,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阮秋色后槽牙咬得死紧,才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卫珩目光落在她手里牵着的小女孩身上,面上一僵,迅速地回到屏风后面,戴上了面具。
那女孩被阮秋色哄了一路,才刚止住了哭,此刻看见气场森然,银面半遮的卫珩,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又哇地一声,开始嚎啕。
“怎么回事?”卫珩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他没什么跟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此刻觉得这哭声刺得人头疼。
“这是秦桂枝家的小孩,她这两天闹肚子,所以没跟着家人一起吃饭,早早就睡下了。言凌第一次去查探的时候破门而入,孩子吓得躲在橱柜里,刚才被我发现的。”
阮秋色板着脸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蹲下来摸摸女孩的头,又像方才那样柔声安抚了一番,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她的哭。
卫珩走到桌案边坐下,冷眼瞧着她对自己与对那孩子判若两人的态度,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阮秋色安顿好孩子,也走到桌边,硬邦邦地问:“从哪里开始画?”
案情当前,卫珩没时间计较她态度的轻慢,只沉声说了句:“尸体。”
阮秋色画完,窗外的天色已经转淡,东方隐隐地露出了鱼肚白。
她边画边回答卫珩的问题,有时语言描述得不够细致,便做个草图跟他解释。等到卫珩问完了所有的问题,阮秋色困得连眼皮也抬不起来,笔还拿在手里,人就伏在案头睡得不省人事。
她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只要亲自跑一趟就能解决的问题,宁王大人却非要折腾她一晚上,真是好深的心机。
卫珩看着桌上堆满的画稿,目光微沉。
二更天的时候,时青带着大理寺的仵作来回禀案情,那秦桂枝一家皆是死于砒|霜中毒,桌上的菜都一一验过,只有那丸子汤里有毒。不光桌上的汤碗,汤锅里也验出了砒|霜。
阮秋色带回来的小女孩方才是吓得厉害,才不言不语只知道哭。等她安定下来,也问了些信息出来。
秦桂枝今日回家很晚,丈夫和儿子都等着吃饭,所以一进门就钻进了厨房,先是给闹肚子的小女儿热了小米粥,又连着做了四菜一汤端上桌。小女孩乖乖喝了粥就去睡觉,小孩子觉深,家人在地上苦苦挣扎时,还兀自睡得香甜。
小女孩问一句答一句,末了怯怯地说了一声:“娘今天……好像不高兴。”
……
卫珩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一点,将所有的线索在心里串了起来。
他仍在出神,却听见身边传来一句含糊的呓语,是阮秋色在说梦话。
卫珩想起她今日的各种顶撞,不禁又是一声冷哼。
“起来,”卫珩毫不留情地戳戳她的肩膀。
他想了想,到底是良心未泯,补上了一句:“去床上睡。”
阮秋色不耐烦地挪挪身子,咕哝了一声,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
她眼下泛着隐隐的淡青,看上去实在是累得狠了。
卫珩盯着她的睡容看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
“罢了,本王再做一回好人。”
他一手穿过阮秋色的腿弯,一手揽上了她的肩膀,微一使力,就把她抱了起来。
他低眉敛目,看着怀里沉睡的女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这白眼狼,知道什么叫轻薄么。”
阮秋色的脑袋无意识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嘴角隐约带了点笑意。
卫珩眉目舒展了几分,刚将她放在屏风后面横陈的榻上,就听见她黏黏糊糊地梦呓道:“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