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这么说,但不觉得太早了吗?他还才12岁,现在性格都还没定型吧?”
格兰特里诺拿起第二个鲷鱼烧,状似不在意地说道,但其实已经默默把绿谷出久划入观察范畴。
“当然这需要俊典自己日后来决定,我只是给他推荐,希望他能把那孩子放入候选名单罢了。”
白滨表情依旧严肃,但眼睛里却隐隐流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但身为他多年好友的老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于是贼笑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想吃?”
“咳,我怎么会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不过你想请我吃的话倒不是……”
“啊呜。”老人一口吞掉了鲷鱼烧。
“……”
“啊呀,刚才都忘记了香纪子还警告我说不能让你吃甜食呢,哈哈,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啊哈哈哈哈。”
“……老贼吃我一拳!”
“嘿咻!”老人一个翻身灵巧地躲过了白滨谦也的拳头,落到了桌上。
“变弱了啊,谦也,拳头软绵绵的哦。”
“打你还是够用的。”白滨谦也作势要从床上下来。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老人赶紧把他按回床上,要是真让他下来,自己怕是会被香纪子暗杀,“这次这么急着叫我来就是为了和我推荐?”
“啊,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白滨谦也坐在床上,平静地好像不是在说的事。
“我要死了。”
格兰特里诺手一顿,抬头看向白滨谦也,张了张口,许久才发出一声轻叹。
“是嘛,你也……”
“已经快三十年了,我苟延残喘至今,已经够久了。”白滨谦也摸着心脏附近的伤疤,语调温柔地说道,“未绪大概已经等不及了吧。”
“……你那时候身体已经没办法作战了,而且你还有香纪子需要照顾。”格兰特里诺认真地看着他,“你并不是逃兵,谦也,你是英雄。”
白滨谦也没有回应,只是半阖着眼似在回忆什么。
格兰特里诺知道他在回忆什么。
他在回忆那场噩梦的战斗,在回忆从生死一线挣扎着醒来后发现只有他活下来的那一刹那,在回忆他拖着那样的身体也要加入战斗却在马景川将年幼的女儿放到怀里时全线崩溃流下的泪水。
他其实从未从那时走出,只是为了至亲而死死压在心底,然后在将死之际肆无忌惮地让自己又沉入其中罢了。
可是他自己又何尝走出来了呢?
格兰特里诺苦笑,瞟了一眼窗边露出的灰色的衣角。直到今天,当年自己中计离开把受伤的他们留在基地也还是他和马景川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而如今,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也要走了……
虽然还有疑虑……但至少,不能让他抱着这样的心情离去。
“谦也,我这次其实也是有事情想和你说。”
格兰特里诺盯着白滨谦也,一字一顿地说道。
“——AFO死了。”
“你说什么?!”白滨谦也几乎要跳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格兰特里诺,声音不住地颤抖。
“AFO死了,被俊典杀死了。”格兰特里诺握住他的手,“整颗头颅都被锤爆,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滨谦也死死盯着格兰特里诺的表情,终于确认不是谎言。
“哈哈,是嘛,太好了……”
白滨谦也闭上眼睛紧紧握住拳头,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疼痛,哽咽道。
“谢谢你,格兰特里诺。”平日里不苟言笑,威严肃穆的老人扬起了有史以来最为灿烂的笑容。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
“景川,你在外面的吧。”
格兰特里诺离开后,白滨谦也转头看向窗外,头发花白的老人单手扶着帽子,轻巧地翻了进来。
“嚯嚯,小谦你还是这么敏锐啊。”
“你都听到了吧?”
“什么?人上了年纪耳朵就不太行了呢。”
白滨谦也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已经够了,AFO已经死了,你没必要守在这里了,回家去吧。”
自从那件事以后,本来潇洒不羁喜欢四处闯荡的马景川就把自己死死束缚在梁山泊,就像是害怕最后一个弟弟也突然消失一样,执意留在了日本。即使面对妻儿的质问斥责他也不曾离开,只是沉默地被妻子暴打一顿,然后嬉皮笑脸地让香纪子给他包扎。
白滨谦也也试图赶走他,但不管什么手段都被他油滑地挡了回来。
“说什么呐,梁山泊不就是我的家吗?还是小谦你要赶我走吗?呜呜,兄长我好伤心啊。”马景川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
“景哥。”自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叫过的称呼顿时将故意耍宝装傻的老人定住了。
白滨谦也坐在床边,阳光洒在他身上,马景川好像看到了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这一生我有很多后悔的事,但从来没有后悔和你们一起战斗。”
“……”
马景川轻笑。
“说什么呐,好像我后悔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