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低头不语。
林婆婆宽慰道:“老太婆嘴贱,别往心里去。始终不肯闭眼,就是在等那么一天,等咱们大宁铁骑踏平皓月城,你们在城头高歌,战马在潼河饮水,老太婆为你们洗衣做饭,那该是啥景象?小孟,你说我有生之年,能见到那一幕吗?”
皓月城是骠月王朝都城,潼河是月蛮的母亲河,多少年来,大宁没有一将一卒能够策马进入皓月城。
简简单单的一个能字,卡在老孟喉咙,重逾千斤。
这个年迈失了豪气的老卒,不敢答应。
从林婆婆家走到村口,众人低头不语。
寡妇们自发相送,头蒙白纱,矗立在寒风中,像是一座座望夫石。
石头村,因此得来。
老孟跨上战马,森然道:“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如今成了生不如死的寡妇。弟兄们,老嫂子们的夙愿,你们能牢记心里否?!”
锐字营士卒们眉头紧蹙,拔刀明志,“月城高歌,饮马潼河!”
一枚叫做国仇家恨的种子,在李桃歌心中悄然发芽。
心中埋下国恨,家仇自然淡去许多,李桃歌本打算精心谋划一番,利用庙堂里的小伎俩,将薛四巧妙杀死,如今细细想来,那些欺辱和拳脚,比起寡妇村的凄凉,不值一提。
李桃歌本就大度,否则也不会自告奋勇去倒夜壶,说他不知上进也好,说他胸无大志也罢,反正经历了三千里流放和西疆生涯,整个人蜕变了一些,知道了何为家,何为国。
有了夜巡寡妇村这一幕,李桃歌志向略有转变,他觉得身为大宁边军一员,总要去做点什么。杀仇寇,驱蛮夷?暂且没那份能耐,不如做好眼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