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这个方子,一年下来花费甚巨,府中上下数十口,哪里不用钱?若是多了这笔开支,只怕阖府都要跟着省吃俭用了。
李大夫见他面色不好,心中猜到一二,暗叹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事,二小姐从悬崖坠落时,面部被树枝碎石划破,伤的极深,怕是......会留下疤痕。”
话说完,厅中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留下药方,裴景澄让人送走了大夫,对卢氏道:“你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卢氏福身应是,带着跪着的和伺候的人出去了,厅中只有裴张二人,张子轩上前拿起桌上的药方,略扫了两眼便放下,手指不自觉的在桌上轻扣着。
这时小厮进来,凑到裴景澄身边低语了几句,裴景澄面色一沉再沉,将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就听张子轩道:“裴伯父,可是派去搜救的人回来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莫非小侄不方便知道?”
裴景澄心中又恼又怒,裴幼兰,你还不如死在外面,免得裴家因你蒙羞!
今日下午,他被家仆从衙门请回府,说是府中出了事,伺候二小姐去望灵庵的王妈和裴义回来求救,说二小姐遭人劫持,不知所踪!
张子轩就住在裴府,也听到了消息,事关自己的未婚妻,自然要来关心此事。
裴景澄一面派人去搜救,一面命二人讲明事情的始末。
原来几人出门后便一路行至云阜山,山中停车用过午饭后,王妈忽觉腹疼,便去了林中如厕,也因此逃过一劫。
裴义本架着马车在路上等候,因饮了酒,头有些昏沉,便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哪知这附近竟藏着歹人,偷偷摸上前来,用石头将他一下砸晕。
待王妈回来,就见裴义一头血的倒在地上,马车不知去了哪里,忙摇醒裴义,撕了衣摆草草将头包扎了。
两人急急随着车辙痕迹寻去,一直寻了数里,才找到没有了马儿的马车和丫鬟小桃的尸身,二小姐和歹人却怎么也寻不到了,这才赶紧回府报信。
在二人的叙述中,得知小桃死前曾遭人凌ru,众人心中便生出了不好的联想,裴景澄当即命府中上下不得外传此事,无论裴幼兰是死是活,这件事必须死死瞒住。
在他的心目中,一个女儿的生死是小,决不能因此辱了门楣,令裴家蒙羞。
而张子轩从王妈他们说完经过后就一言不发,只默默坐着,裴景澄清楚,他在等着搜救的人回来,验证一些事情。
现在搜救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不好的消息,而裴幼兰回城时衣衫破碎,遍体鳞伤,叫人怎么联想?
裴景澄看着张子轩看过来的目光,道:“没有找到歹人,想是早已骑马逃走了,丫鬟的尸身已就地掩埋。”
张子轩点点头:“可是如王妈所说?死前曾遭人侮辱?”
裴父咬牙点点头,厅中复又陷入沉默。
少顷,张子轩起身道:“二小姐遭此劫难,本该探望,不过伯父素来家风清正,今日天色已晚,怕损了小姐清誉,便不去打扰了。”
他语气中刻意加重了‘清誉’二字,对裴景澄施了一礼:“伯父早些休息,小侄先告退了。”
看着张子轩离开的背景,裴景澄狠狠一拍桌子,起身往后宅走去。
清仪今日从醒过来时便精神紧绷,回到裴府才放松下来,经过李大夫正骨敷药,又服下汤药,身体觉得舒服了许多,加上药里加了安神之物,不久便晕睡过去,此时房中只有一个小丫鬟看着。
卢氏过来看过一回,问了问服侍的丫鬟情况如何,不一会儿便离开了,回到起居的院子时,就见裴景澄已经回来了,也不叫人伺候,正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闭目不知在想着什么。
“伤势如何?”裴景澄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冰冷。卢氏知他心情不好,答道:“用了药,一直没醒,身体处处是伤,怕是如大夫所言,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顿了顿,见丈夫没有吭声,知他关心什么,小心翼翼又道:“妾身仔细看了,她面上全是伤痕,尤其是左颊和额头,都划烂了,这脸......算是毁了。唉,可怜啊,好好一个女儿家,眼见着就要出阁了,偏偏遇到这等祸事,只希望张公子不要嫌弃,今后好好待她吧。”
说罢,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裴景澄睁开眼,冷哼一声:“你道这张子轩还会娶她?她如今容貌尽毁,又污了名声,这样的女人,娶回去让人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