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夫妻两人刚用完早膳, 小应子就进来回禀:“王爷,安平伯过来接王妃娘娘回门。”
昭亲王一听这话, 原本很美好的心情立时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谁家出嫁女回门是兄长一大早过来婆家接的, 语气有点不好地说:“你让他在门口等着……”
“快请进来,”五娘几乎是跟昭亲王同时开口,说完之后,她就拿眼瞪着昭亲王, 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瞪着。
昭亲王见小媳妇有些不开心了, 就右手握成拳掩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请他进来吧。”
“是, ”小应子转身就翻了一个白眼,他还以为他家王爷能有多悍呢, 结果转眼的功夫就歇气了。从今儿这事上,他已经能看出他家王爷日后估计也跟镇国侯爷差不了多少,都是个惧内的。
安平伯被小应子给请到了前院的三思堂里坐着,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他也无奈,谁让他是做儿子的呢?今儿他还没起身呢,常宁堂的史嬷嬷就来催, 他能怎么办?
五娘坐在妆奁前, 看了下妆容, 觉得还算满意就起身准备出门了。不过她走到门口,见她家那口子没跟过来,还死板板地坐在床上,就呼了口气说:“我在成婚前就觉得你可能有什么地方得罪我娘了,今天我算是确定了。说说看你到底怎么得罪我娘的?我大哥没有我娘的支使,他是不会干出今天这事的。”
昭亲王心里也郁闷,不都是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吗,怎么到他这就变了?他岳母不会是嫌贫爱富吧:“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得罪她老人家的?”说着他就起身来到五娘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肩膀:“走吧,咱们回安平伯府。”
五娘也伸手揽着他的腰,笑着打趣道:“我娘亲其实挺好的,就是有一点她不喜欢脑子不好的人。”
昭亲王微微低下头看向小媳妇,见她一脸傻笑,便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我知道是哪得罪岳母了?”他伸手点了点五娘的鼻尖:“大概是因为我把她的傻闺女给娶回家了。”
听了这话,五娘也不生气,只是一个劲的笑着摇头:“不是,不是,我娘肯定是恨她手把手教大的聪明女儿被个脑子不好的人给娶走了,哈哈……”
昭亲王一手捂着脸一手揽着傻媳妇,耳朵里全是她清脆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的心里很踏实也很满足?他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抱着她,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干什么?”五娘这会也不再笑了,低垂着脑袋,有些害羞:“在外面呢。”
昭亲王轻抚着她的脸蛋:“满满,我会对你好的。”
五娘闻言,仰起已经染上红晕的小脸:“那我也对你好。”她自小就是跟在她娘身边,看着她娘如何一个人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父亲不着调,根本就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她娘身边除了她,再没有一个可以抱着互相慰藉的人了。可她终究会长大嫁人,有时候她会有一些离经叛道的想法,想开口让她娘再找一个,可是世俗如此,她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等到昭亲王的仪仗到了安平伯府,五娘才意识到他俩把她大哥给留在了昭亲王府。五娘见她家夫君一脸得意的笑,就跟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用力拍了下他的腿:“你可真小心眼。”
米氏这几天一直没什么精神,实在是身边少了个人,就感觉跟没了半边天似的。可这会她见她闺女脸上的那抹嫣红,心中只觉欣慰,不过大庭广众的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一家子人给五娘夫妻行了礼之后,便簇拥着他们回去后院的常宁堂。
到了常宁堂,米氏坐到了右边的榻上,昭亲王笑着上前去给米氏请安:“小婿请母亲安。”
米氏赶忙站起身,笑说:“王爷太多礼了,快请坐。”不管怎么样,他给足了她脸面,她就是为了五娘也不能再给他脸色看,借坡下驴她还是懂得。
昭亲王只在常宁堂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安平伯就回来了,之后他就被安平伯三兄弟给请去了前院书房。
五娘则被米氏拎去了内室,一到内室,五娘就抱着她娘亲,娇声问道:“娘,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想,怎么会不想?”米氏抚了抚女儿的乌发:“你这王妃当得还舒坦吗?”
说到这事,五娘就想把她有些疑惑的地方跟她娘亲讲讲,她拉着她娘亲坐到床上:“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感觉皇帝、母后跟我夫君,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昨天早膳的时候,母后说等我们去西北封地了,她老人家就要去大慈恩寺为国祈福,我夫君竟然同意了。”
米氏只在心里吐槽了句亲儿子成了婚去封地,太后当然不再乐意待在宫里,不过她嘴上却说:“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估计是想要清静,乐山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要不是我这边一时间还撂不开手,我都想要去那住住。”
“您想去就去啊,家里还有三个嫂嫂,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五娘倒是很赞同她娘亲出去走走,这样也就没空想她了:“再说咱们家在乐山山脚下不是还有一处庄子?您去那里待一段时日,还可以避暑。”
米氏想想,还真有些心动:“不过最近不行,你三哥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了,这紧接着就要赴任了。”
“真的?”五娘最近正想着这事呢,没想到任命书就下来了:“三哥被外放到哪里去了?”她三哥要谋外放,年后一直没有合适的就被拖到现在。不过这时间也太巧合了,不会是某人故意为之的吧?
“湖州,”米氏是江南人,对湖州还是有些了解的:“你三哥被任命为湖州知州,那地方虽然不比江州,但也不错,是个好地方。”
五娘也觉得湖州不错,虽然没江州富庶,但却比江州容易出政绩:“那三嫂会跟着一起去吗?”
提到这个,米氏倒是不犹豫:“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你三哥的意思是让你三嫂留下伺候我,”说到这米氏就笑了:“我又没七老八十的,再说家里还有你大哥、二哥他们在,我身边也不缺人伺候,我已经说了让你三嫂带着孩子跟着一块去。”
“还是跟着一起去的好,”五娘可不认为她娘是个需要媳妇伺候的:“三哥刚到那,人生地不熟的,有三嫂在身边,至少能图个心里踏实;再者,三哥作为一府知州,难免会有应酬,三嫂不去,谁帮他往来官家女眷?”
“就是这个理,”米氏拍了拍五娘的手,叹了口气说:“我也不要他们伺候我,我只希望他们都能顾好自己不给我找麻烦就行了,”说着她就揽过五娘:“我啊,就顾好你,看着你日子过好了,我就心安了。”
米氏想着只怕她这心要真的安稳,还要有些日子呢。不过她赞同那小子的行事,因为一旦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首要做的就是杀了他的生母跟他这个嫡出的弟弟。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登位。
“那我这两天准备一份礼送过来给三哥,”五娘想着她已经成家了,日后这些往来都要注意起来,可不能再随心意做事了。
米氏点点头:“应该的,你们兄弟姐妹要好好相处,你三个哥哥待你都不薄,你也要知恩才行。”
“娘放心,我现在已经大了,这些事我都知道,”五娘又想到再过十来天他们也要走了,就有些不舍得她娘,可是她大哥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娘跟她去西北的:“娘,等我去西北了,你就去乐山住一段时日吧,顺便可以帮我们去看看母后,我觉得你跟母后肯定能聊到一块去,她老人家上次还提到你了。”
米氏也想见一见太后,说来儿女都结成了夫妻,但她跟太后还真没见过几次:“我会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西北封地?”
“夫君说再过十来天就要回去西北了,”五娘撅着嘴巴说。
米氏是知道昭亲王的底的:“是应该早点回去,他这次离开西北已经有段时日了,现在是六月,西北那边到了十月天就寒了,天一寒,边莫那些蛮夷就不安分了。”
五娘坐直了身子,有些迟疑地说:“娘,您能不能跟舅舅说说,请他在江南一代帮我收购粮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
“可是有什么事儿?”米氏凝神看着五娘,难道那小子还没到西北就露馅了,那也忒没用了?
五娘抬了抬眉头,笑说:“没什么,就是成亲前我查账的时候,发现西北那边的十二个庄子收益多了三成,我问了郝嬷嬷才知道西北那边有人大肆收购粮食草料。粮食给人吃的,草料是给马吃的,您说我这心里能安稳吗?”
米氏真心觉得那小子太不容易了,就这脑子能把西北军拉扯到现在这样子还真是老天没睁眼:“你是怀疑什么?”
“他急着回西北封地,我还能怀疑什么?”五娘看着她娘:“我请舅舅帮我收购粮食,也是有备无患,”她仰起头眨了几下眼睛:“他对我挺好的,我能做的就是帮他安稳住后方。”
“你舅舅他们还没走,我这两天会跟他说的,”米氏此刻才觉得她女儿是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比她更出色的女子:“放心,你舅舅会帮你把这事办妥的,毕竟他外甥女嫁给昭亲王,他也得利不少,至少在这大景没官家敢轻易为难米家了。”
她这个异母弟弟也是个有野心的,这次来京城,给五娘添妆一添就是两万两黄金的金票。米氏想着有这心就好,她用着也趁手。不管怎么样,那小子已经是她女婿了,其他的她也帮不上,倒是钱财上她可以替他想法子。
而此时前院书房里,昭亲王正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站在堂下的严明,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你让他们出去,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这个严明也是个不简单的,心思深沉,深谙为官之道,非池中物。
“王爷身为皇室中人,想必知道谋逆是要诛九族的,”严明自知道朝廷从未给昭亲王的西北军发过军饷之后,就一直辗转反侧睡不安稳。今天刚好小姨子回门,他就请假带着元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