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元生怕尊主的心肝宝贝受到其他魔的骚扰, 三步一回头,盯得比老鹰逮兔子的时候还紧。
开馆子的是一书生打扮的青年, 长巾裹额,白面长眉,一身浅绿袍衣突地身形颀长,手握一柄细细竹片, 另一头连着一指长的竹筒,温声询问昌元要哪几种。
那酒清香扑鼻, 四墩的酒坛子掀开一个小口,即便是不怎么喝酒的昌元也忍不住凑去闻了闻, 嘴上感叹, “好酒”
来这馆子的魔无疑都发出过类似的感叹, 馆主淡然一笑,又见昌元频频向后相望, 那边角落里坐着的姑娘玲珑娇憨,四处好奇张望,应是第一回来这,又年纪颇小似是没尝过酒味。
换了一柄酒勺, 朱青从桌上去了雕着竹叶的小酒瓶子,温声推荐“杏子酒微甜不醉,最适合女子饮用, 客人可要尝尝这种”
昌元嗅了一口,听闻不会醉人点头答应,“就这个吧。”
又选了两种装了瓶拎在手中, 昌元美滋滋的付了钱往回走。
花怜这一桌挨着角落,馆子中央的地方两魔打斗被栏杆楼梯遮遮掩掩,因瞧得不怎么清楚,这一条挨窗户的位置倒没有魔坐落,故昌元挑了这个位置,挨得柜台较近又不怎么能被关注。
此时花怜挨着的那桌突地多了一青年落座,背对着花怜的方向搁下了腰上的长剑,剑鞘上毫无花纹雕刻,黑鸦羽的色调,简单的只在剑柄系了一坠子,老旧的红穗子沿着桌边荡了荡终归于沉寂。
灰衣灰裤,普通人一样束起的高发挽成团用一支简单的钗子扣紧,除了背影较常人宽阔窄腰些,并无多少吸人眼球的地方。
偏偏花怜盯着那背影半晌,觉得些许眼熟。
从后头看仅仅能瞧见背影,连半边脸都瞧不怎么见,于是觉着有些眼熟的花怜歪了半边身子,一边将手肘搁在案桌上侧脸去瞧他,手掌撑着软乎乎的脸蛋堆起难以忽视的一层软肉,一双眼直直往他那半边侧脸看去。
坐在前方的青年压了压眼睫,他自是知道后方花怜故作小声的动作,偏偏也不给人瞧见,故意般将好不容易瞧见的半边脸往另一边偏去,视线一转好似听见外头的响动,往窗外探着。
花怜完美的错过,也不乘胜追击,收回手放弃了查看的想法,老实的等昌元回来。
在魔界这个地段,她不敢再做过多的动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能遇见谁呢
毕竟她从芥子袋中出来后并没有认识几个人。
总不可能是满川罢。
他怎么会来这里,想一想就觉得几率渺小。
不再回想,昌元拎了酒过来,见将剑搁在桌上多出来的人,眼里起了警惕之心,本想在此给花怜先尝尝味儿又改了主意。
“我们回去罢。”昌元将酒递给了花怜,瓶子不重,但如果他出去变身是没有手去拿这东西的。
花怜一把接过,拎起凑到鼻尖闻了闻,每一种味道都不一样,但都出乎意料的醇香扑鼻。
她起身跟在昌元的身后走,在路过那一桌时脚步慢了一些,好似纠结了一会,然后脚步加快跟了上去,并没有回头看。
拿剑的青年嘴唇微珉。
也不知道尊主打完架没有,昌元变成大蝎子趴在那,心情颇为复杂。
月七上回来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因为尊主外出受伤之事还管理了一阵蝎群。
外人皆传尊主不近女色是因为月七名声在外,曾放言哪个不要命的敢靠近齐麟必要遭受她月七不死不休的追杀才单身至今。
唯有昌元知晓,尊主从头到尾没那交配的心思,这几十年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满川那个杀千刀不得好死的,顺带一个人缩在屋子里把冰棺取出来瞧上两眼才杀气少了些。
昌元想事想的入迷,花怜一手拎着酒一面扒着大蝎子背上的晌甲往上爬,明明昨日才吸了些齐麟的精气,今日却爬个背都有些吃力了。
刚爬至一半,她头顶忽的一黑,还未能抬头往上瞧,一道凌厉的尾巴利索的绕过她的细腰,再用力一扯,天旋地转之间,她的酒被甩得上下颠倒,连她自己都晕头转向,只知晓自己运气非常好的
被拐了。
大白天的
花怜抱紧了酒带上了一面墙,又拐过一个角往高处的山岩钻去。
昌元发现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拐,晌甲呼啸一震,怒火中烧的沿着蛛丝马迹寻去。
怎么敢
怎么敢在尊主地界抢人
刚同月七打到一半的齐麟收了昌元匆匆递来的讯息,鞭子一收系在腰上,眉宇间还残留着打斗中未能收回的戾气战意,“活腻的兔崽子”
月七本以为是齐麟停下动作骂她两句以振士气,刚想怼回,齐麟却一个转身往西南方向离去,眼里透着熊熊火光。
“你给我站住”月七垂下长发吼他。
齐麟丝毫不给面子头也不回,看那架势像是要去屠龙。
卷着尾巴将花怜团成一团扯近一些,缩在岩洞里的男人瞳孔缩成一条线,他张开掌心黏腻的手就要往花怜脸上贴,“齐麟带回来的小妾长得的确漂亮”
是一只壁虎。
看着那手蹙起鼻头,花怜眼神一戾,垂在身后的长辫猛然散开,就像蒲公英成熟后飒开的种子飘荡在空中,声音软和却很是认真,“别碰我”
男人不甚在意的笑出声,他摊开掌心在花怜面前晃了晃,好似逗猫崽子缓缓靠近,“你能拿我怎么样”
头发像是有了生命,那数以万计的银发陡然变长飘荡着,花怜沉下脸色,那银发的尾端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银针一一竖起,以超乎男人想象的速度朝他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