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 孟则知从饶州府出发,经水路赶赴南昌府应乡试。同行的是同科秀才卢道一。
卢道一是饶州府本地人, 家世同样不俗, 祖父是湖广布政使卢增祥, 正三品大员, 大伯在山东做知州,小叔在户部做员外郎。
至于他父亲,因为兴趣所致, 如今只在清江船厂名下的卫河分厂谋了个正七品主事的官缺。
两人相识于一场文会, 得知孟则知的身份,卢道一有意结交,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孟则知无意推辞,一来二去的, 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船走到一半, 便碰上许多折返的船只,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前头下起了暴风雨,有经验的船员说, 看那雨势, 估计还得下一整夜。
船公听了,为保安全,便和船客商量着在前头的进贤县码头停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
正好大家伙儿坐了两天的船, 正闷得慌,能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再好不过,因而听船公这么一说,纷纷答应了下来。
没成想到了地方,数百艘灯火辉煌、极尽奢华的花船将码头围了个严严实实。
看见这一幕,在场的船客无不是精神一振,船公却发了愁,没办法,他只能找了个偏僻一些的地方把船停好。
船一靠岸,船上的船客便吆五喝六的结伴奔向了码头。
“允中兄。”卢道一风风火火的敲开房门。
允中是孟则知的表字。
孟则知正在看萧氏写的回信,信中无外乎是一些祝贺和关心之语。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赵以敬应该已经失踪了才对,萧氏却未在信中提及,大概是不想让他分心。
“我都打听清楚了,前边码头正在举办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据说整个江西的花船都在这儿了。”卢道一两眼发光,异常兴奋地说道:“允中兄,要不,咱们晚上也去看看热闹?”
卢道一家教森严,平日里哪里接触过这些,忍受了十几年的青灯墨卷,这会儿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没了家族的监督,他就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一样,什么事情都想尝尝鲜。
“可别,”孟则知对此敬谢不敏,他好心劝道:“乡试为重,瑜才兄……”
“这些我都知道,允中兄,就凭你我的实力,还用担心这些?”卢道一打断了他的话:“更何况我就是去看看,大不了不留宿就是了。”
孟则知不以为然,等真到了那种地方,一杯酒下肚,事情往什么方向发展哪还由得了他。
他还想再劝,卢道一却不由分说:“就这么说定了啊!”
说完,卢道一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两本薄薄的书,又折了回来,冲着孟则知挤眉弄眼:“允中兄,这是我回来的路上买的,好东西,分你一本,不用谢我。”
说着,把书往孟则知怀里一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