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在一定意义上是她在这个小世界第一个接触的“人”。
他不像夏风都太医等人,虽然也是下属,但他却没有他们的那般拘束;也不像小皇帝姬寒星,虽然聪慧有余,但毕竟是个孩子;也不像某个对她心怀不轨的人。
他总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哪怕这个世界对他并不公平,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报复。最多是站在了一个国家,对抗另一个国家,这也没什么错不是。
更何况,她还受着原主对她的影响。落月的病逝,是原主心中的痛,是她难以忘怀的伤。
落月,落月,落月。
在这样一个大厦将倾的国家里,他自愿走了进来,和原主一起担起守护这个国家的重任,以至最后自己生死。然后,归于天地。
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有的也只是那个可以流传万世的花名罢了。
在这个追名求利的时代,他可以做出那样的牺牲,他无疑是个伟大的人,至少对于原主,对于这个国家。
这样一个人,怎么让人不心疼呢
进了醉月居,子卿直奔落月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幽静是它唯一的特色,这很符合落月一贯的风格。
子卿前进的脚步停在了门前,伸手想要推门,最后还是止住了。
“叩叩叩”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落月。他看着门,心里满是无奈,还是被她找来了。
“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便是自己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大事吗”落月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语气,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似的,如果可以忽略他苍白的脸和唇。
“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子卿的语气很正常,可正是这种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落月知道她在生气,气他瞒着她,他看了一眼子卿身后的小厮,道:“就你多嘴,还在站这干什么,快去奉茶。”
“是。”说完,那个小厮就退下了。
待人都走后,落月靠在床头,整个人放松下来,显得虚弱了很多。他看着子卿,笑了笑,说:“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又何必跑这一趟,白白废了时间。”
“不是什么大病,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大病”子卿语气沉沉,脸色看着十分不善。
“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就是一些风寒,你别听他们瞎说,没关系的。”落月拿起放在一旁的书,掩饰道。
子卿走上前去,一把拿掉了落月手中的书,晃了晃道:“没病,没病你会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没病你会脸上发白,浑身无力,落月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
落月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
这句话让落月的心颤了颤,他别过头去,不看子卿,似是在赌气。
见落月如此,子卿也不再逼迫他,只道:“我已经让夏风去请都太医了,让他给你看看。”
落月长了张嘴,想是要说什么,最终所有的一切,还是消失在子卿的话里。
“不管你有病没病,今天你都必须让都太医看看,别想逃。”
见子卿说的认真,落月只得松口同意,让都太医来瞧瞧。
他也不是讳疾忌医,只是怕身边的这些人担心罢了。这副身体他还是清楚的,在他被救起来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怕是要这样拖着残破的身子度过余生了。
他曾一度轻生想死,也曾惶惶度日,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一句不甘心。
对,他不甘心,明明自己没有任何错,为什么要遭到这种对待。想到那挂起的白幡和偌大的奠字,年少的落月心里生出了巨大的不平。
他发誓要做出些什么,要让那个无情的男人后悔,要让那个绝情的家族后悔。
所以他走进来那个大梁帝王,接近了那个大梁最有天赋的孩子,他们一起努力,终有一天大梁的铁骑会踏上他的故国,大梁的军队会将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家主押在他的面前,然后人头落地。
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完成这个理想,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孱弱了,这么多年的偏安一隅已经让这个国家失去了她的锐气。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这个国家怕早是被吞并了。
眼看着这一切慢慢好起来,他的身子却受不住了。
呵,也是,早应该知道的不是,他内里早已经掏空了,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现在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他现在只想在离去之前,为这个家在做点事,做最后一点事。看来,这个也是完成不了了。
虽然心头有点失落,但落月还是开心的,至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身边还是有人陪着的,不会那样孤零零的上路了。
不会像母亲一样,一个人孤独的离去,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真好啊,终于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