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笛笑起来,还真郑重其事地去摸钱袋子,翻出来一个铜板递给姜逸北,“不用找了。”
姜逸北笑着接过来,“哟,爷真大方。”笑归笑,还是半点不嫌弃地把这个铜板接过来了,然后在手里上下抛着。
两个人在夜风里分喝同一壶酒,顺带聊着些闲话,倒真有些知己的意思。
舸笛喝着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我是不是还欠你一顿饭”
“嗯。”姜逸北懒懒散散地仰面躺在瓦片上,看着天上的星辰,漫不经心道,“你这时候想起来这顿饭,我可不觉得你是良心发现。”
舸笛:“哦”
姜逸北:“怎么的,难道说你现在要去给我做饭”
舸笛笑道:“可以啊。”
姜逸北一愣,转头看了舸笛一眼,这人在夜色灯火里就剩下一个剪影,他单支起一条腿,不像平时那般文雅,有些随性,头发和系在脑后的绢布带着被风吹得飘起来。
然后他听到舸笛道,“你知道我快要出城了吧。”
姜逸北反应很平淡,这瞎子本来就是因为伤才留下的这段时间,伤好了要出城理所应当。
舸笛:“你手里那个机巧匣,对我很重要。”
姜逸北事不关己似的,“哦。”
舸笛:“我给你做饭,你把机巧匣给我。”
姜逸北:“可我突然不想吃你做的饭了。”
舸笛:“…………”
姜逸北:“我想了想,一个瞎子做饭能有多好吃分得清盐和糖吗”
舸笛转过头来,明明看不见,但是好像一直保留着能看见的时候的习惯,此时面朝着姜逸北。哪怕姜逸北不去看舸笛现在的脸色,他也能猜到现在这人肯定是一脸无奈。
姜逸北继续看着天,道,“近乡情怯啊葛公子,盼了这么久的饭突然吃上了心里不安。有你这顿饭牵扯着吧,总觉得你还欠我点什么,没了这顿饭,我们该不会就没关系了吧”
舸笛:“…………”
这话说的舸笛心里一软。他和姜逸北两人认识时间短,认识的契机也算是阴差阳错,但是这人已经救过自己好几次命了。
而且他这人确实和自己挺相投的,谈不上两人性格合拍,但是相处确实舒服。舸笛又不是铜炉里炼出来的铁疙瘩,别人对他好,他自是心中有数。
舸笛从怀里把之前姜逸北还给自己的甲片摸出来,递给姜逸北。
姜逸北转头看了一眼,只当又是一个铜板,“我不要,你这摆明了就是欺负我是老实人。”
舸笛:“…………真不要”
姜逸北:“给个理由。”
舸笛:“……你人好”
姜逸北:“我不好,换一个理由。”
舸笛:“那成,我不给了。”
舸笛正准备收手,姜逸北却瞬间出手将那枚甲片拿了过来,两人手指接触,一暖一凉。
姜逸北摸到手里,才发现不是铜板,然后瞬间坐了起来,“什么东西”
舸笛喝着酒,“不值钱的玩意儿,送你了。免得你觉得吃了饭我和你就没了瓜葛。”
借着遥遥的灯火,勉强能认出这是他上次从机巧匣里拿出来的那块甲片,本来还给舸笛了,没想到现在又被这瞎子给送了回来。
姜逸北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嘴边漾开了一个笑,“这东西给我,可小心我拿来垫桌脚。”
瞎子点头,“垫吧,给你了。”
姜逸北的拇指感受着甲片上的暗纹,想的却是回头钻个眼儿,找根绳子穿起来免得弄丢了。
舸笛大概是喝酒喝的有点多,突然又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舸笛啊”
他总觉得这人对自己好,多半还是因为“舸笛”这个白月光,并不是因为他自己。
姜逸北随口接道,“因为他……嗯,好看。”
舸笛:…………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舸笛:“那你为什么做杀手,不染城禁杀手,你也不像缺钱。”
这次姜逸北顿了顿,“你想听实话”
舸笛:“嗯,应该是。”
姜逸北:“……因为杀人很快乐,你想象不到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