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飞最后一句话洗脱了她今夜擅自行动的罪孽感,图图筷子伸进了烤盘里。
甘砂走过去检查图图的床铺,床单只皱了一块,应该是先前坐的,没有其他挣扎的痕迹。图图应该是主动离开,至于去了哪――她检查了手机,没有她的任何漏接电话和短信。
按理说图图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不至于作出什么鲁莽的行动。
但甘砂不得不往坏里想,有人设计绑架,以图图做人质要挟她。
她要下楼查监控,看人几时离开的。
甘砂咬咬下唇,转身要去开门。
几乎是刚触到门把手那一瞬,外面有人滴门,推了进来。
甘砂赶忙让到一边,看清来人,禁不住来气:“你上哪去了!”
图图被吓得愣神,脖子缩了缩,无措又无辜。
“我、我就去吃了个……宵夜。”图图心虚地低下头,反手掩上门。“姐,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不”她故作笑颜。
“除了你一声不吭失踪,还是挺顺利的。”甘砂恨恨地说。
图图绕开她回到床边,低头边脱鞋子边含糊道:“我就是吃个宵夜,也没去哪。”
甘砂咽下溜到嘴边的教训,既然人平安回来,她也不想再喋喋不休。以后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还长,她不想把关系闹太僵。
“以后去哪告诉我一声,你这么突然消失会吓坏人。”
不等她反应,甘砂紧绷的肩膀垮下,拖着一身疲惫进了洗手间。
图图拿鞋的手卡壳,弯腰默默把鞋子摆回床底,血液冲脑的短暂的一瞬,她双颊炽热。
甘砂扶着洗漱台,倚着大理石桌沿,对着镜子放空。
镜中的女人一路风尘,头发已有少许凌乱,双眼略显困顿,淡化的妆容也掩饰不掉那几分憔悴。眼尾开始出现细小的皱纹,也差不多到年龄了。
甘砂卸了妆,扯开橡皮筋,抖散头发。习惯性往鬓边捋时,手忽然改了一个方向,直接往后。左耳朵往上约五公分处,头发下一道长约六公分癜痕疙瘩露出来,光秃秃的没有半根头发。
甘砂食指轻轻抚摸,疙瘩似乎变成某个开关,记忆模模糊糊漏出来。
小孩,光头,闪光的球,碰撞,血液。
所有现的人都是无面孔、无特征性声音的影子,所有场景都变成潦草的速写。
甘砂总是想起这些记忆点,但一直无法将之串成完整的因果链,像是记忆割裂,她只捡到一些碎片。妈妈告诉她,疤痕是六岁时玩耍磕伤。可甘砂毫无记忆,甚至后面捡到的碎片,也不确定属于真实过往还是臆想。
妈妈的面孔猝不及防浮现,甘砂眼神黯淡下来。她匆匆洗漱,回到了房间。
图图原本半躺,见她出来,立刻坐起来,一副倾诉欲旺盛的模样。
甘砂眼角余光晃过,并未正眼瞧她,撑着床板慢慢躺下。
“一会睡时关灯。”
图图:“……”
即使熄灯,宾馆外头是马路,虽不是主干道,通明的路灯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天花板变成灰蒙蒙一片。与乡下货真价实的黑夜自然不同,车胎噪声也顶替了牛蛙咕呱和夏虫,平添一份季节性的烦躁。
图图冲甘砂那侧躺着,手臂曲起枕着,小心翼翼叫了声:“姐”
无人应答。
但图图直觉甘砂没睡着,也许只是在生她的气。图图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今晚是去见了小飞哥和aj……”
依然无声无息。
图图咬咬牙,当她是树洞,“他们的意思,yoyo哥认识到错怪你了,所以、他想负荆请罪……我只是传达个意思,要不要原谅还是你说了算……不过,如果有多一些人做同伴,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了……”图图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含糊像梦呓,不死心地叫了声,“姐”
次日一个白天,甘砂都巧妙地把图图的欲言又止彻底堵回去,东扯西扯一些无关紧要的。最后提起“百亩仓库”,图图才在灾难的回忆里泄气。
夜幕降临,夜色掩盖许多暧昧的罪行。甘砂又穿起昨晚那套裙子,跟图图说可能天亮才回来。
图图脑中浮起尴尬想象,不好多问,只保证自己再也不会乱跑。
甘砂嫣然离开,开着那辆二手面包车,往“红厂”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