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情形如何”
“回禀左贤王, 如王所料, 季蒙先率军奔袭王庭,但探子来报其中军在王庭外围徘徊, 我们的伏兵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是要如前计一般去王庭包抄季蒙先部,还是直接去偷袭空虚的崤关”
言下之意, 竟是将“放弃王庭”这一个可能考虑在内。
旁边的人道:“当然不能让王庭落于危险之中,毕竟有单于在,这三十万大军中的各部首领才能服从于王……”
“不, 放弃王庭, 去崤关。”
听到兰登苏邪这句话, 左右尽皆诧异,有人道:“王, 当时您可没有和单于如此报备过——”
“苦寒的雪山之下并非王庭, 富庶的大越才是配得上大单于的至高礼物, 拿下崤关,我们会在关内建起更多的王庭。”
兰登苏邪既紧张又亢奋盯着眼前的兽皮地图,双目血丝漫溢, 匕首在季蒙先的大军和崤关之间狠狠划下一刀, “季蒙先, 你果然猜到本王会在王庭伏击你, 不过……你恐怕没想到过,你的弱点,就是你所拼死捍卫的大越。”
崤关这边, 季蒙先的大军开拔两日后,不断有小股的匈奴军队试图攻城,但崤关城高地险,这些进攻不过是不痛不痒。
“好刀!这些匈奴是不是劫了哪里的王国宝库连个普通的下等骑兵也富得流油!”
这两日崤关里用绳索下到城墙下打扫战场的士兵大多捡了些好处,而站在城头杀敌最多的城门,也按军功得到了丰厚的奖励,唯独只有苟正业负责戍守的西城门,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守军立功,不免有些眼红。
他们这里是最为坚固的城门,没有哪一支傻子军队会选择从他们这里进攻,所以这两日便闲的发慌。
苟正业头几日还不敢到城头督战,待看到其他将领轻轻松松便击退了来犯的匈奴,慢慢地也胆大了起来,看了两波将领指挥守城,便觉得只不过是安排两波兵,敌人一多,便倒些滚水、扔些礌石等等,心里便慢慢野了。
“原来这帮边军成日里就是这般轻松的,竟每年还向朝廷索要这么多的粮饷,啧啧……”
第二日傍晚,一小股一二百人的匈奴在西城门外徘徊了一阵,个个服饰精良,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活动的军功靶子一般,让苟正业探身在城头上观望了好久,可那些匈奴始终在射程之外,这让他心痒难耐,便回去找了主持崤关军务的于老将军要求主动出战。
于老将军是比季蒙先资格更老的将领,连面子都不给苟正业,直接让他滚出去。
“什么不见青烟不开城门,明明到嘴的肉就在外面……”苟正业心中不服,刚出了议事厅,便忽见一队穿着不同于崤关守军的锦袍人策马驰入崤关里,细一看,为首的一个持着黄绢圣旨的人竟是个白面无须的宦官。
苟正业嗅了嗅,待一股熟悉的寒食散味道入鼻,他便知道这是石莽派人来助他了。
“……崤关主帅季蒙先无视大越安危,擅自领军出关,置大越腹地黎民于不顾,今令崤关督军苟正业暂代主帅之职,主掌军务,钦此。”
此时尚不知炀陵发生何事的崤关守将闻言脸色剧变……让苟正业当主帅
最为震怒的是于老将军,但他有家眷在炀陵,虽满腔怒意,却也只能强自压抑着:“冀川侯出关不过两日,其部署皆十分周全,天使可否容老夫些时日,待时局稳定后,自会将督战指挥大权交给苟督军。”
“于老将军想抗旨”那宦官露出一丝冷笑,“陛下又不是让老将军告老还乡,有什么事苟督军不懂的,老将军从旁指导便是。还有,督军的奏折中显示崤关的粮秣好似账目古怪,无故多出了一年份的大批粮草,不知所用来为何,老将军如此抗命,其心可疑,是想让本官追查吗”
那多出来的粮草是成钰送来的,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也让苟正业盯上了作为攻讦崤关守军居心不轨的凭证。
于老将军不敢让此事累及此时下落不明的成钰,咬着牙道:“末将……接旨!”
苟正业终是喜滋滋地接过了崤关在指挥大权,在季蒙先平日里发号施令的主位上坐了片刻,又听闻有那小股匈奴还在崤关四周,便直接下令出城追击。
“督军!侯爷临走时有令,无论何种情形,绝不可开启城门!”
“你是在质疑本官的决定陛下相信本官胜于冀川侯,难道于将军自认为眼光要比陛下强冀川侯出城杀匈奴是杀,本官出城也是杀,有何不可”
崤关的城门仍是随着苟正业的指挥打开了,兵器磨得锃亮的五千京畿卫直接冲出,不消半日,便将那五百小股匈奴部队杀得片甲不留,满载而归。
这一下苟正业算是彻底自满起来,当即喊人来书写起了自己的功劳簿,一笔丰厚的功勋刚写罢,又听说足有上万的匈奴叩关报复,听说人来得多了,而且带着的是兰登苏邪的旗帜,苟正业心里还本能地怂了一下。
“督军,兰登苏邪的中军还不知会去王庭还是来崤关,这恐怕是些诱敌之军,我们还是以坚守不出为上。”</p>
崤关的将领们异口同声地支持于老将军的对策,苟正业见这些人还是在听于老将军的话,那按下去的兴战之心又再度昂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