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再也没看他一眼,吃完饭,回身和妈妈道别,拿上妈妈收拾出来的包出门就走了。
他将门刚关上,严言立即蹦起来,扯到下身,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立即跟着安歌走了出去。远远近近地跟着,直到安歌上了出租车,记下出租车牌号,他也还在路口站着。
车子汇入车流当中,严言想的却是,幸好他帮安妈妈收拾包时,把几件新衣服都塞进去了……那是新鞋不好塞,否则他也要塞的。
安歌说几天后回来的好像是一周吧回来就要搬家走吗
严言苦恼地想着,有什么办法才能不让他们搬走呢
严言想不出来,也只能更对安妈妈尽心了。
安歌是走了,严言却觉得日子更难熬。不知为什么,他这次格外地想念安歌。他甚至想得有些睡不着,躺在自己的床上,月光下,他又想到安歌的身体。他的额头沁出汗,祈祷可别乱想了,可身下还是立了起来。
他惊慌地坐起身,拿起枕头盖住那里。
他怎么能对安歌有这种想法!
他逼不退这股欲|望,想去冲个凉水澡,可安妈妈在外面,他不能吵醒她。严言在夜色下枯坐了一个小时,终于将欲|望稍微减缓。却根本不能再想到安歌,一想就要坏事,但是他要如何才能不想安歌
他索性走下床,套上衣服和鞋子,直接从他卧室连着院子的门出去了。
他离开家,带着手电筒跑到和平路一代,连着平行的那几条街,专门往暗巷和桥洞里找人,他想把那个老头给揪出来,交给警察。这种祸害,怎么能留在外面害人呢
可城市之大,一个人哪里是这么好找的呢况且那老头那天知道自己犯了事,怕被人逮着,趁夜溜到临近的一座城市了。
严言反正也睡不着,掰着指头数安歌回来的日子,却再不敢给安歌打电话。直到安歌走后的第七天,严言在离和平路两条路的一个小巷里,发现了那个老头。这老头在隔壁城市晃了好些天,发现没什么事,网上也没什么新闻,到底舍不得老巢里的那点东西,估计风波已过,这才回来。
回来后,他也不敢立即回老巢,先在附近转了转,顺手牵羊偷了不少东西。可巧被严言逮着了,严言一眼认出了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戾气,上去一脚就踹至老头的背心。流浪汉成日飘荡,年纪虽大,肯定也是有些力气的,回过神来就与严言扭打。
严言的眼神都收紧了,甚至也有些微的茫然。上次救那位学生时,他几乎没出手,所以才会被几个小混混打,他没有打架的欲望,他也觉得打架不好。这是他头一回,这样地想揍一个人。只要想到这人欺负阿姨,欺负安歌的妈妈,他只想揍得这人立刻死了算了。
他是有些怕的,他怎么能有这些想法呢
茫然与些微害怕之时,高大身体与绝对力气的驱使下,他举起老头,用力往地面掼去。老头的痛苦声中,他不茫然了,也不害怕了。他已经没有家人了,他是把安歌和安妈妈当作家人的,或者说,不单单是家人
家人怎能有那样的心思
但,无论如何,谁也不能欺负安歌。
谁欺负安歌,他就揍谁。
严言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一拳又一拳地往流浪汉的脸上招呼。
直到不知多久之后,巷子外亮起几道光,有人问:“是谁在干什么!”
安歌拍完最后一场夜戏,松了口气,林导演特地来跟他握手,还带着在场的演员、工作人员一起拍了杀青照。林导演笑道:“安歌才十六岁,前途无量啊,等你将来名声远大,这照片可就值钱了。”
安歌羞涩笑笑,再接过另一个场务送给自己的花,道谢。与大家一一道别后,他收拾了东西,在化妆室卸妆,卸完妆,他明天就回家了。然后,这个充实的暑假就算结束了。
他心情很好,卸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他拿起看,竟然是李欢心。
他立即接起来:“欢心姐姐”
李欢心上来就问:“上次那个你的朋友,是不是叫严言”
“是……”安歌不动了,是严言到底被缪家人发现了
李欢心哭笑不得:“你这朋友找到了那个流浪汉,把人揍得半死,被路过居民发现报了警。”
“……”
“我们派过去的人正在那流浪汉的老巢等着他呢,知道他今夜要回来,预备直接抓到了扭送到警察局去的。你说说这……”李欢心也觉得好笑,“不过你这朋友也还真是热心肠。”
“他,他怎么样了”安歌的手莫名将手机握得死紧。
“没事了,将他保出来了,我跟你说一声。”李欢心说着,正要挂电话。
安歌又立即叫住她:“欢心姐姐。”
“嗯”
“你能别告诉宁休老师这件事吗,尤其他的名字……”
李欢心想了想,自以为明白了安歌的意图,也以为那位严言还在上学,宽慰道:“你放心吧,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为朋友两肋插刀虽值得赞扬,可他的确太冲动了,方法也不当,被人知道的确不好。这件事就今晚我们几个知道,不让人知道他做过这件事,我们都不说,不会对人提起他的姓名。”
“谢谢你,欢心姐姐,又让你操心了。”
李欢心笑:“这算什么。”又说几句,李欢心挂了电话。
安歌挂了电话,想到书包里那几件明显已经洗过,带着肥皂清香的新衣服,木木地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半边有妆,半边没有。
上辈子,缪柏言总是在他最伤心、绝望的时候,递上一块糖。
这辈子,每当他下定决心与过去告别,或决定做陌路人时,严言又总做出这些笨拙,而又令人感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