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用力那一刹,颜婳突然偏了一下身子,永嘉郡君连忙止住,可不知从哪里来一双手重重推到她脊背上,她没收住势,“噗通”一声,重重栽到水里去。
“啊!有人落水了!”
惊叫声顿时吸引了一大片人。
“噗通噗通……”
幸好永嘉郡君识水性,急忙游了上来。
“快来人啊!”
她急匆匆地站起来道。
然后身子一僵。
日光下湿了的轻薄春衫贴在身上,曲线毕露,纤毫毕现,完全落入众人的眼中。
有的好色的男客还评头论足道:“风韵犹存啊!”
颜婳站在船上,叹息道:“虽然郡君嫁了人,不过这里还有男客呢,这样不好吧。”
永嘉郡君连忙缩回了水里,等着人救她。
她张大眼睛,试图想在人群中发现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可幕后之人,早就趁着刚才的混乱悄悄退下。
晏师清在下一层负手背对他,海风将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江隐道:“幸不辱命。”
晏师清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江隐:“属下不知。”
晏师清望着波澜横生的湖面:“我在想,颜婳的生母,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这么能拉仇恨,导致她自己死了后,她的仇人们连无辜的颜婳都要牵连。
“去查一查吧,颜家,颜舜华。”
彼时晏师清还未深思。
也还不知道,他的这一命令,宛如拖曳渔网的麻绳一般,微微用力,艳网大织之下,抽剥出无数潜伏在深海的鱼虾。
……
“阿嚏!”
永嘉郡君缩在棉被里,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她的夫君,太常寺卿面色难看地退了出去。
如果不是已经娶了她,又不能无偿退款,太常寺卿真的想因为刚才那一意外,休了林氏。
妈的,他老婆都被人看光光了。
而且要命的事,林氏今天穿了一身桃红的肚兜,正常的时候当然没什么,等到外袍被水浸湿了,那真是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永嘉郡君浑身颤抖,不是冻得,是气得。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最后会以这种形式收场。
到底是谁,害了她。
她眼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
好巧不巧,这时候外面的丫鬟还自以为隐蔽的讨论。
“这个郡君好惨啊,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她转眼就忘了。”
“唉,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啊,我今天听到贵妇人们都传遍了,说这个郡君是个痴呆症,你刚才和她说的话,她转眼就忘了……”
听到这里,永嘉郡君忍无可忍道:“你们给我滚,我听的到!”
窗外一静。
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用自以为更隐蔽的声音惊慌道:“这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赔罪,她好像听到了!”
另一个丫鬟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你忘了她不是痴呆症吗,她肯定转眼就忘了。”
“啊,真的吗?”
“你不信,我给你嚎一嗓子。”
“?”
丫鬟对着永嘉郡君的屋门扬声大叫道:“永嘉郡君,你的红肚兜上绣着的鸳鸯戏水真好看!!”
声音大的恐怕一整间屋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永嘉郡君:“……”
永嘉郡君气得,怒上心头,拿着隐囊把窗户砸了不说,连鞋都不穿就冲了出来。
却见门外压根就没有丫鬟,只有一个少女,闲闲坐在石桌前。
永嘉郡君见到她,整个人就愣住了,甚至还有点心虚。
“你怎么在这里?”
颜婳歪歪头:“听说郡君落了水,跟着郡主来看看。”
永嘉郡君之前是见过昌平郡主的,只当是昌平太看不惯这个继女,离开时也没注意颜婳落了单。
她没好气道:“你看到那两个丫鬟了吗?”
颜婳甜甜道:“听到郡君的声音就离开了。”
“什么时候?”
“说完郡君肚兜上的鸳鸯戏水真好看的时候。”
“……”
永嘉郡君将一口险些吐出来的老血重新咽了回去。
她是活的不开心吗,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小贱人?
永嘉郡君冷漠道:“本郡君不需要你来看,你回去吧。”
颜婳轻笑一声:“郡君,水里凉快吗,被看得光光的感觉舒服吗?”
“你什么意思?”永嘉郡君面色黑如锅底。
颜婳凑近,道:“想必是不好吧,你看看你的脸色都变了。”
“滚!”永嘉郡君气道。
颜婳轻轻一笑,这里没有旁人,她就坐在石桌上,仰头看着她。
日落前的暮色撒在她宛如琥珀般的眸底。
颜婳慢悠悠道:“既然知道这滋味不怎么样,郡君为什么又要害我呢?”
永嘉郡君瞪大眼睛,瞳孔几乎在瞬间骤缩成针尖般的大小。
颜婳微微一哂。
此时此刻,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告别了人世。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