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山没动,英王也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冷冷俯视着唐无,带着天生上位者的冷酷。
他看到被雨水淋透的披风贴裹在她柔弱的脊背上,缓缓勾勒出她极为纤美的身体轮廓。就这个似乎娇滴滴的小女人,让今夜与会的所有男人都臣服于石榴裙下的胜利者,比她给人第一眼的外表,可要冷静许多。
她甚至没有发抖,也没有开口向他祈求或者讨饶。
他不信她不知道北山冰场是做什么的。她可真沉得住气,亦或者又在思忖什么诡计。
不得不说,她刚刚那番姿态……李淮准心中冷笑,真是精彩的表演。
但他砥砺而行多年,最知道如何轻易地击溃那层虚伪的皮,表演丝丝入扣、感人肺腑的那层皮。
他等待她承受不住,对他坦诚心底最真实的念头。他确信,那和他预计中的一模一样。一个看似忠仆,实际却是满腹算计,一心往上攀爬的女人,手段新鲜,花样百出。
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她怎么舍得去北山冰场?所以她一定会对他说点什么的。
他竟然有点期待,她会怎么为自己解围。
他在雨中沉默等待着,等到她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圈犹在泛红,衬着雨水,也不知那泪仍在流淌,还是已经干涸。
她开口的声音带着一种不确定:“王爷,此言当真?”
李淮准以为她是在问北山冰场的事情,冷冷道:“当真。不是说主辱奴死吗?那本王就成全你一片忠心。”
可她却微微摇头,“奴婢是问,王爷所说,奴婢和我家小姐只有一人可随王爷今夜入英王府,这话可是当真?”
她的反应并不如李淮准的预期,所以他有些不快,“本王说话,自然算数。”
唐无点点头,“那就好。”
她边说边慢慢站起身来,“王爷,奴婢知道今夜之事,奴婢定是惹了王爷不快,但这事和我家小姐无关,请王爷不要因此迁怒于我家小姐。”
她抬头看着李淮准,语气坚定,“王爷,唐无可以去北山冰场,也请王爷信守诺言,善待我家小姐。”
她说完后,微微往前近了两步,顺着细雨微风,似乎她身上那股令人心生旖旎之意的浅香,也随之聚拢了过来,令李淮准微微一窒。
她却没再看他,只是注目他怀中的唐秋已。她家小姐服了药,睡得很沉,那面色依旧惨白,唇色也黯淡到几乎没有了。
唐无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唐秋已露在外面的一只细白丰润的手,低声道:“小姐,阿无去了,以后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小姐要自己保重了,凡事都要看开想开一些,再也不要寻死,因为人活着才有希望啊,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即使后悔,也于事无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呢喃,李淮准都隐约开始听不清,她才终于又往回退了两步,与李淮准保持着之前那段距离。
她似乎对着李淮准笑了一下,但又似乎没有。
他看着她对张鸣山道:“麻烦这位官爷,引人带路。”
她说完后,便率先转身,背对李淮准的方向,融入风雨之中。
李淮准看着她没再说话,张鸣山只得叫了两个心腹小卫与唐无同行。
没有富裕的马匹与伞具,所以眼见得那位姑娘就这么顶风冒雨渐行渐远。
张鸣山不由得望了王爷一眼,却见王爷的神色似乎比之前还要不好,死死盯着那位姑娘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骇人的东西。
他不解,注目望去,却惊讶地望见那姑娘背上早已湿透的披风后,一抹鲜艳的痕迹越开越艳。
雨水冲刷,似乎让那抹嫣红浅淡,但更快的,又有新的颜色活跃涌出。
那是血,年轻女子的血,染在身后披着的绣花披风上,鲜艳而啄目。
李淮准死死盯着那抹红,想起为唐无作证的那个叫喜筝的丫头似乎说过,当时唐无她们马车翻倒,唐无因此受了伤,伤在后背。
她今夜那一舞,如此浓烈引人,想来背上的伤早就重新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