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的双面绣刚刚赢得了满堂彩,方以鹤将她排在今夜的倒数第二出场,算是今晚献艺女子的压轴。
没有了碍眼的唐秋已挡在眼前,这位昔日苏伯爷的小女儿今夜可算是集万千华彩于一身。
她的双面绣刺绣本身的功力其实一般,但这种双面穿梭绣法却极凸显刺绣女子的身段与灵活度,以刺绣作为遮掩,暗暗卖弄自己的风姿,既不折损自己昔日高门贵女的身份,又让今夜来赏美的男人们目不暇接、神魂颠倒,这便是苏慕的用意所在了。
苏慕在完成最后一针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她有信心,在接下来的采签中,她可以全签通过。
自由的味道仿佛已经灌入鼻中,她忍不住深嗅了一口,然后猛地侧过头,看向旁侧,随后眼眸蓦地睁大。
仿佛已经成妖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近前,她腰间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荡,脸上的流苏面纱亦是。她停在苏慕身边,侧头极缓慢地看了看苏慕,然后对盯着她错愕不已的方以鹤低声道:“看来终于轮到我了,是吧?”
方以鹤似乎终于缓过神,明白了来者为谁,但女子这身打扮实在太过引人注目,隔着红绡软纱,已经有几位爷的眼风快速聚拢,现在轰走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方以鹤只得硬着头皮道:“最后是唐秋已……”
盼了一整晚,此刻这个名字听入耳中,无疑是天籁之音。但不知为何,从唐美人登场后,外面点起的烛火便被灭了,朦朦胧胧的月光打在那模糊却美好的身影上,观之便如隔靴搔痒、越骚越痒了。
已有人忍不住催促,“这最后表演的是什么?”
最后一个出场,其实是吃亏的。先入为主也好,占尽先机也罢,前面的表演已经让男人们挑剔而餍足,如果不能别具一格或者分外吸睛,是难以超越刚刚几乎赢得满堂彩的苏慕的。
唐无却并不担心,只拿眼看着方以鹤。入楼月余,第一次方以鹤看到这个眼瞅着就觉得媚骨天成却少言寡语的丫头用这种眼神看他,仿佛他卑贱如猪狗。
在采芊楼里体面惯了,方以鹤说话都是压着声音,不喜欢露出一星半点属于太监的那种尖嗓子,但此刻怒火如沸,压都压不住,于是伴着那抹顺气而出的尖嗓念道:“敦煌舞。”
一旁的苏慕已经要被气疯。本以为剔掉了唐秋已,她就能高枕无忧了,谁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眼瞅着唐无那在月色缕缕下白到腻人的软嫩细腰,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果然是一对儿狐狸精主仆。竟万万没想到这个小浪蹄子竟然可以做到如此不顾脸面的地步,穿成这般妩媚妖娆的样子,简直是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荡.妇。
“敦煌舞……”这似乎莫名便充满了诱惑的三个字果然引来了男人们的议论纷纷,连昏昏欲睡的英王殿下也注目望了过来。
鼓点配着乐声拉开了这一舞的序幕,一侧的烛火被缓缓点亮,隔着红绡软纱一名展臂邀月的舞姬身影跃然而出,却见她梳着高椎髻,于发髻后最高处别了一支三股推花垂珠步摇。她的右腿弓起,皎美的小腿曲线透过瓜红薄纱灯笼彩裤隐约透出,而她赤.裸的右足则有规则地点踏着所踩的一尊圆形莲花座。
跃动的小巧纤足足尖点缀着猩红的甲色,更显得那赤足细嫩如雪,每动一下似乎都像踏在了男人的心上一样。
这一整晚,似乎到了此刻男人们方察觉那挡在美人前面的红绡软纱如此碍眼,甚至忍不住想要站起身,扯下红绡软纱,将人搂进怀里看个仔细。
此时的烛火似解人意,又亮了一盏,却听鼓乐声急,美人的动作也随之加快。她曼妙的身子舒展,芊芊素手如撩人的回雁般扭成勾人的团花盛开之型。
恰有好风起,鼓起她小臂处的莲花微袖,荡起她周身萦绕的耀彩丝绦,更显仙气与妩媚。
起舞的美人极度舒展身体,动作销魂又大胆。晃首推胯,扭胸摆臀,颤腰抖腿,纤长柔美的脖颈似乎随着细软灵活如蛇般的腰肢每一次的摆动,一起灵动着,一时间仿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勾人,尤其是那白腻小腹处的线条,更显出了别样的稚嫩之美。
男人们在这样致命的舞蹈中已经失神,更可说失态了。更甚至有人茶盏倾斜淋湿了自己的衣摆,都毫无察觉。
唐无在这样热情夺艳的一舞中,始终冷着一双眉眼。
她没有苏慕那种曾经高门贵女的出身,也不像她既想勾引男人又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今夜来这里的男人无非是为了寻欢罢了,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就真的是个君子了吗?
唐无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地肆意摆动着身体,她知道他们到底想看什么,她同样也知道要做什么她才能赢。
乐声越拔越高已近高潮,舞中的女子急速后下腰的动作将她娇美的身体张成了一张弓,舒袖与流苏交互缤纷,她玉手回旋轻摆,一把握住了身后不远处悬挂的一柄四弦琵琶。
反弹琵琶是敦煌舞中的绝技,对女子身体的柔度与韧性要求都极高。唐无就着那无比妖冶的身段,就拨出了第一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