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溪晚把林幸的手捂在胸膛上,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就连她胸口的温度也和幼时一样滚烫。
林幸的心一时像跌入冰窖,一时又像放在暖炉上烤,热乎乎的, 她在外面意气风发,到徐溪晚这里就成了孩子,只要徐溪晚一个动作,就能招惹出她的眼泪。
林幸翻身面对着徐溪晚,头埋在她的脖子里, 想和她靠得更近,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在哭。
林幸的眼泪就像咕噜冒泡的开水,徐溪晚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烫破了一层皮,又痒又疼,可她始终没有放开林幸。
“晚晚。”
“嗯。”
“晚晚。”
“嗯。”
“晚晚。”
“我在这。”
林幸沙哑地叫了很多声晚晚。
六年,两千多个日夜,她不知做过多少个如出一辙的梦, 梦里, 徐溪晚都和现在一样抱着她,林幸一声声叫她的名字,直到从梦里醒来,环顾四周, 只有漆黑寂静的房子。
两千多个日夜, 她自己都很难相信竟然就这样熬过来了。
所以当徐溪晚主动抱她的时候, 她很怕这又是自己的一场美梦, 梦醒了,黑暗的房间里依旧是自己一个人,什么也没有。
还好,一切都和梦里不同。在梦中,徐溪晚从不回应林幸,现在,林幸叫的每一声晚晚都得到了她的回应,一句不落。
这让林幸安心,知道自己并非做梦,她怕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所以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跟徐溪晚说。
她说“晚晚,我好想你。”
“每天都在想。”
“想了两千多天。”
她说“没有你,我每天都做噩梦。”
“我想给你打电话,想听你的声音,可是又怕你说我长不大。”
徐溪晚抱着她,听她蚊子一样细小的控诉,眼泪从眼角里滚下来,转瞬没在鬓角的碎发和枕头里,消失不见。
那一刻,因为林幸变化而带来的所有无所适从都烟消云散,徐溪晚前所未有的安定,她知道林幸和当年一样,从未改变。
“不是已经回来么。”徐溪晚哽咽着,轻抚林幸的后脑勺,“回到我身边来。”
六年,做噩梦的又何止林幸一人,徐溪晚时时刻刻惶恐,林幸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徐溪晚关注林幸在美国的一切,她的学业、她的课余生活,她在分公司的情况,林幸在美国如鱼得水,离开徐溪晚,她生活得很好,甚至比在徐溪晚身边更好得多。徐溪晚很害怕。
狠心把林幸赶出去的人是她,惶恐的人也是她,连徐溪晚都嘲笑自己,反复无常,越活越回去,可是心上的感觉并非理智能控制,徐溪晚就是惶惶不可终日,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幸的根扎在徐溪晚心上,她走,连同徐溪晚心脏的一部分也血淋淋地扯走,带到遥远的大洋彼岸,徐溪晚心脏缺损了六年,滴血了六年,直到这一刻,林幸在她怀里,破碎的那部分心脏回到原位,她心上的伤口才开始愈合。
徐溪晚下巴抵着林幸的头顶,“回来就好。”
她能回来,就已经是上天对徐溪晚的恩赐。
林幸埋首在徐溪晚怀中,手被她握着,放在胸口处,感受她心脏的跳动,声音贴着她的心脏,震得她心头闷闷地响,“晚晚,这一次,我再也不走了。”
徐溪晚幽幽一声叹息,“你想好了么”
“早就想好了。”林幸的声音沉闷坚定,“晚晚,我十五岁就想好了,忍到十八岁告诉你,那时你嫌我年纪小,分不清感情,没关系,我能等,我也能为你改变,现在我二十五岁,我如你期望的那样成长,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你从前不肯信我,现在呢晚晚,现在你能相信我了么”
“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怕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林幸说。
“万一呢。”徐溪晚说,“小幸,你才二十五,而我却快四十了,我已经不再年轻,经不起折腾。”
“照你所说,等我三十五的时候,你都已经五十了呢,我也想早出生十年,那样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爱你,可事实没法改变,我就是比你小那么多,我也就是爱着你,难道比你小就不配爱你了么那你说该怎么办晚晚,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安心,你说出来,我一定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