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掀帘进来,小丫鬟朝他行了个礼。崔衍接过她手里的汤药,抬手示意下人都退下,房中顿时只剩下两人。他坐到床边,一手把她捞起来。宁安低呼一声,他恶劣一笑:“不是真心实意的谢谢,本候不要。起来喝药。”
宁安惊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他还真当她应该给他说谢谢?
崔衍看破她所想,道:“你能为我挡箭,我很惊讶。”
宁安沉默着没说话,心道:不必惊讶,我也是被迫的。
“你欠我的还完了,我还愿意照顾你,你说我好不好?”他笑眯眯的,舀了一勺漆黑的汤药送过来。
“侯爷若是能送我出府安置,那才叫真的好!”她撇开头道。
“这可不行,我当着众人的面把你抱上岸,谁都知道你是侯府的人,把你安置在外面,别人岂不说我养外室?”他又送来一勺,笑道:“本候一个正经人,可受不住流言蜚语。”
宁安不耐他这些推三阻四的玩笑,扬手打开,“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汤碗落地砸碎,药汁湿了床沿。崔衍面露不快,将她一把拽过来。宁安发过了脾气才忽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捋老虎须,她怎么敢!赶紧垂首,努力憋泪。
于是等崔衍抬起她下巴时,便看到一双红彤彤,雾蒙蒙的眼睛。冷冽的神色瞬间瓦解,他柔声道:“好好好,你说说,你要什么,只要不是安置出去,本候都答应你。”
宁安微讶,怯生生道:“真的?”
崔衍搂她在怀,忽觉温香软玉,享受至极。便笑着点了点她秀美鼻尖:“谁让安安是我救命恩人?”
面对他这个称呼,宁安嘴角抽了抽,鼓起勇气道:“我只想侯爷忘掉过去,承认我的身份,待我以兄妹之礼。”
“兄妹之礼啊。”崔衍摸着下巴呢喃一声,垂首盯着她,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笑道:“可以。”
宁安眼睛一亮,从他怀中坐起来,“侯爷当真答应?”
崔衍掐了她脸颊一下,不置可否,起身去叫人送新药来。
在这之后,崔衍当真不再深更半夜来她房中了,只是他这人轻佻风流到一种极致,普通关切也能给他说得好像情话,宁安只能当没听到。伤养好后,宁安头一次出院子,侯府里的奴仆见了她,神态也是恭敬有加,好似真把他当做侯府小姐对待。
这日宁安喝了药,见窗口春花谢了,想起已经多日不见崔衍,便随口问了句。
丫鬟道:“侯爷最近忙着准备行军的事情呢。”
她想起之前那张纸条,忽闻崔衍要见她,便起来换了件衣服,往书房去。到了门口,里头传来崔琮和几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谈论关于凤弈山的地势走向,说完战场布局,恰好谈到上次游船遇袭的事情。
崔琮道:“属下已经审问过活捉的那几人,有两个咬舌自尽,一个活下来的只说是听司徒府的吩咐,其余一概不知。属下想,此事应当和四皇子无关。”
“自然无关,四皇子从无夺嫡之心,他何必淌这浑水。只是在场的那些人里,不知有多少是和张寻这帮人有勾结的。张寻能如此明目张胆,背后那个人必定也……”
“好了。”崔衍出声打断,懒懒道:“天色不早,都先回去吧。”
书房一阵窸窣,门被拉开,几个客卿走了出来。瞧见站在门口的宁安,都有些好奇,小声谈论道:“这就是那个救了侯爷的女人?”
崔琮拧了拧眉,正要开口问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就听崔衍在里头道:“杵在外头当木头?”
显然是说给宁安听的,她不等崔琮审问,赶紧越过他走进书房。房内,崔衍正在收拾桌上的堪舆图,瞧她一眼,道:“过来。”
宁安走过去,看到桌上还放着份关于凤弈山的军报,她扭头不看一眼,只盯着崔衍:“侯爷找我何事?”
崔衍将她拉下,坐到身旁,道:“我受命出征,恐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呆在府里,别乱跑,别想不该想的事情,别耍小聪明。”
“侯爷安心去吧,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归来。”听他一连叮嘱好几句,宁安觑他一眼,心想自己何时在他面前耍过手段,他哪儿来的错觉认为她很会耍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