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也偷溜进书房看过太后的密信,错字百出不说,字体稚嫩得还不如还是个幼童的他。
错的还都是些极可笑之处,比如将“进城”写成了“进成”,将“再传旨”写成了“在传旨”,“政务”写成了“正务”,而且她还是自知有错,最后加了句“诏旨中多有别字及词句不通者,尔等代为润饰”,这样的错漏,那时候他还偷偷在心里嘲笑过。
没想到太后娘娘却是这么有恒心之人,当时那个错字百出的太后娘娘也已经二三十岁的年纪了,到如今将近六十,恐怕这几十年来,都孜孜不倦每日悬腕练笔吧。
载振不禁有些钦佩,真可谓是女中豪杰了。
“而且这画儿画得可真好,传神至极啊。”载振补充道。
没想到庆王爷又黑了脸。
载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又惹了阿玛不高兴,试探着问道:
“阿玛,我又说错了?”
庆王爷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
载振被瞪的一脸问号。
庆王爷却懒得多说了,这叫他怎么说?这上边写的是太后自己御笔亲画,也是太后亲自赐给他,并且赏赐的也说是太后亲画牡丹富贵图一副,赏给庆王府以示恩宠。
——但这画风,这笔风,这字迹,明明是他之前从民间寻来的擅画妇人所作的。
庆王爷一脸憋闷,有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得,想吐又吐不出,半晌才叹出一口气,说道:
“算了,算了,供上吧。”
“噢。”载振乖乖的捧着御赐牡丹图出去了。
这一日,京中好几个大臣家里,都收到了太后御赐的墨宝,京中众人一阵赞叹:
“太后娘娘落笔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宛若银钩,漂若惊鸾。”
“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还有的马屁精连“冠绝古今”都敢说出口。
多年前错字百出的太后娘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书画双绝的大师,人人都以一副太后御笔墨宝为幸。
而等着看庆王爷收拾舒乐好戏的人们,却发现庆王爷进了一趟宫,收下了一副太后墨宝,就,就没了?
就没发生任何事了?
京里的都是人精,眼看吃了大亏的庆王爷都没出头,因此之前叫嚣着要舒乐好看的人都偃旗息鼓缩了回去。
而此时舒乐大摇大摆的带着一众兵头子进了酒楼,喊道:
“给爷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一遍!再来几坛好酒!”
小二脸上都笑开了花,脚不点地的转着圈去忙去了。
几个士兵原先还有些忐忑,跟着舒乐干了这些反了天的大事,夜里都还睡不着,没想到,竟然没有人敢找他们麻烦,他们互相瞅了一眼,堆起笑,奉承道:
“哥哥,哥哥,您以后就是我大哥,您说东我不敢往西,小弟日后就跟着您干了!”
“是啊是啊,哥哥您坐。”
“哥哥喝酒。”
“咱们都跟着您干!”
舒乐豪气道:
“既然你们跟着我了,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肉吃!”
众人欢呼大笑,舒乐那天领着他们砸了全京城赌坊,明面上把所有银子都收进了库房,没有人知道有多少,只知道装满了几个箱子。
然后舒乐暗地里一个一个将他们叫来,给每人都塞了一包鼓囊囊的银子。
这位爷,够义气!
众人举起酒杯敬他。
舒乐来着不拒,一碗接着一碗,仰头就倒。
士兵们更加闹腾了,喝的醉眼迷蒙,舌头都大了,有个小兵头子问道:
“大,大哥,咱们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怎么都没有人敢说咱们?”
此话一出,满场都静了下来,这是他们都想问的,因此此刻都竖起耳朵听舒乐怎么说。
舒乐不慌不忙喝了一口酒,笑道:
“我这抓赌,可不是我一个人鲁莽行事。”
然后他淡淡一笑,不继续说了。
旁边一个人机灵道:
“就是就是,咱们这可是奉了太后懿旨。”
舒乐却摇了摇头,继续笑而不语。
众人不由得惊疑不定,互相看了几眼,眼中满是疑惑。
“难,难道,是?”有个人指了指天上。
舒乐此刻又笑了,这笑容和刚刚笑而不语的样子不一样,而且此刻他没有摇头了。
众人恍然大悟,又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说道:
“来来来,喝酒!”
“喝酒喝酒!”
这塔塔喇舒乐的亲妹子,可是如今皇上身边第一宠妃瑾嫔,这男人嘛,温柔乡,嘿嘿。
看来这位爷,前程远大啊!即走了太后的路子,又有亲妹妹在皇上身边吹耳旁风,跟着他,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