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柳淳风父母皆已仙逝,便对着堂中牌位下跪叩首,新娘子也跟着俯身跪拜,雪白的额头隔着红喜帕轻扣地面,对着柳家先祖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
新郎官和新娘子侧过身面对彼此,半躬着身子,轻轻提衣弯腰两头相接。
天上双星并,九州鸾凤鸣,至此,他终于如愿与她结为了夫妻。
未待司仪发话,元清朗抢先喊道:“礼成咯!送入洞房!快快!送入洞房!”
柳淳风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牵着手中的红缎同心结引着新娘子出了厅堂,在众人簇拥下入了东厢房。
新人刚踏入洞房,元清朗与韩阳明立即一左一右将房门从外头关上。
元清朗早有预谋地在门上迅速加了把锁,贴着门缝朝里头唤道:“二哥!春宵苦短莫要辜负啊!”
韩阳明对着宅内的亲友正声道:“桃花灼灼嘉礼初成,今夜一堂缔约良缘永结,瓜瓞绵绵五世其昌,白头之约载明鸳谱,君子淑女共盟鸳鸯之誓,永谐鱼水之欢”
元清朗默默腹诽:“这要念到何时是个头?”
顾不得失不失礼,他扬声催促:“今日礼成新人已入洞房,大伙都散了吧!喜宴设在滇北琼花楼,马车都在府外候着了,请诸位即刻动身!”
春宵一刻值千金,柳宅内的亲友宾客心领意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人去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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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内满室龙凤花烛,芯火摇曳熠熠生辉,喜榻床头悬挂着朱色八角轻纱香帐轻摆拂动,边缘坠着若干银铃微微相碰一室叮铃婉转。
梳妆台上,一方铜镜衬映着端坐在床榻上的曼妙倒影。
柳淳风缓身走到喜榻前,用红布包着的秤杆徐徐挑开了盖在新娘子头上的喜帕。
屋宅内洞房中,万籁静寂,安静的只有一对新人微微加快的呼吸声。
喜帕挑落,几缕发丝调皮地翩落在她面颊前,轻飘飞舞撩人心怀。
虽是大喜之日,新娘子却依旧未施粉黛,眸上娥眉天成,玉面不敷自莹朱唇不点自红。
嫁衣一席轻拢仿若她误入的红尘万丈,让这个曾经一丝不染的九天嫡仙,自此沾染上了尘缘姻果。
新娘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如九霄烟火飘渺虚无,虽只有一瞬,也掩不住满溢满室的千秋春色绝代容光。
见他双眸有些恍惚,新娘子朱唇轻启:“玉郎不认得我了?”
昔日大雪之夜金口一诺,一别两年,怎知再见已是凤冠霞帔洞房花烛。
良久后柳淳风凝神定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上元仙子不以为意道:“我曾许诺,若你能平定九州战乱,便与你做一世人间夫妻,愿赌服输,今日自然没有毁约的道理”。
柳淳风:“愿赌服输?”
上元仙子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柳淳风有些黯然,尔后伸手将散在额间的碎发轻轻拢在她耳后:“一世也好,我很欢喜”
仙子心口一紧,缓缓起身与他拉开了些距离:“你虽已达半仙之境,终归还是一具肉身凡胎,人族之身阳寿终有尽时,百年于你是一生之期,于我却只是拈花一指”,
“待你化为一捧黄土魂归六道轮回,我仍是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之身,你我生能同衾死却不能同穴,柳公子,你可想好了?”
仙子只知仙凡殊途,殊不知当年昆仑山间,漫天星空下灼灼火堆前那个漫不经心的回眸,早就要了黑衣少年一半的魂魄。
柳淳风自嘲一笑:“玉郎早就想好了”。
上元仙子反倒局促了几分:“你,当真不后悔?”
“不悔”
柳淳风走到桌前,从绑着红绸带的银壶中倒出了两杯酒水,将一爵合卺酒递给了她。
二人各执一爵掩面饮下半杯,尔后又换过对方的酒杯,将未尽的酒水一口饮尽。
仙子沾过的酒杯带着丝丝莲韵,那是两年前雪夜红伞下,柳淳风亲尝过的唇脂香气。
那一吻让他独自撑过了漫天黄沙金戈铁马,助他决然踏过了尸山血河。
饮下交杯酒,行过“合卺之礼”,柳淳风抬手将她发间朱钗一只一只解下,动作轻缓温柔生怕扯疼了她。
三千青丝锦缎般翩然落下,他温柔地将她领口处的长发拉了出来,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两下。
继而抬手摘下自己的花翎头冠,剪下了彼此的一缕发丝,系在一起放入了布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朦胧着眼眸说道:“阿寰,我们早些歇息吧”尔后不由分说,抱起新娘子走向了喜榻。
今夜,他想要的远比一吻莲香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