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茶回到舱房。听到声响崔嬷嬷头都没回,专注的打着手中的络子。墨茶上前:“嬷嬷您在忙什么,我来帮您。”
“可别,你是菩萨转世,要普度众生的,哪敢让这些凡俗小事沾了您的手。”崔嬷嬷不咸不淡的挤兑她。
墨茶腆着笑脸上前扒拉着她的手:“嬷嬷这是折我的寿呢。您才是真正的菩萨,我就是你座下的童子。”
崔嬷嬷假意抽了抽手,墨茶却抱得死紧,一味地歪缠,崔嬷嬷板着脸戳戳她的额间:“这么不听话的童子,我可是万万不敢收的。”
“嬷嬷您说哪里的话,我可是最听话的,您说东,我连西字都不敢想。”
“那刚才……”
“刚才我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我在御花园里做扫洒宫女的时候,摔了一盆君子兰,被管事差点儿活活打死。当时候真是希望有人能来救救我,少将军就是那时候出现的……我刚刚看见那个孩子,就在想他其实也是很想活下去的,他还那么小。”墨茶说着又低头认错:“我知道嬷嬷都是为了我好,下次我一定多想想。”
“你回回都是这样,认错倒是飞快,从来也没改的,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在御药局那地方还能活下来。好在咱们就这一段路了,我今后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崔嬷嬷懒得搭理她。
“嬷嬷……”墨茶还想说话。
崔嬷嬷摆摆手:“你出去吧,今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墨茶郑重地起身,在崔嬷嬷跟前磕了三个头:“虽是短短的路程,但嬷嬷教我的东西却是受益一生的。今日一别不知道今生是否还能有机会见,您的大恩墨茶一辈子都记着。”
崔嬷嬷没看她,墨茶起身一步三回首的出了门。
临到门口似是听到一句:“太过重情,终归为情所累。”墨茶回首,崔嬷嬷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不紧不慢的打着络子,就好像那句话是晚风吹拂过来的。
墨茶回到宫女的屋子,几个女孩子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墨茶你刚刚真是神了,都以为那孩子没命了……”
墨茶扯了一抹笑:“我也不过是试一试,心底都捏着一把汗呢,好在天神庇佑。”
“不过要我说刚刚那黑衣男子才厉害呢,踏水而过,还能不湿衣角,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手法呢。”其中一个宫女说道。
“当初听说秦少将军踏水摘花衣襟未湿,还以为是夸大,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这种身法。不过可惜了秦少将军年少英才,竟就这样葬身关外大漠,连尸首都没能回来。”刚才说话的宫女径自聊起来,墨茶一听秦少将军就顿住脚步。
另一宫女接过话头:“不过我倒是听说秦少将军没有死,据说当年大战之后,受了伤一直在雁门关外养伤,后伤愈之后再回来,人事已非,对皇上冷了心,也不愿再上战场,悄悄地又回了关外……”
“秦将军在关外吗?”墨茶猛地握住那个宫女的手。
“嘶……”那宫女吓了一跳,墨茶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我就是乍一听这消息惊着了。”
“你手劲还挺大。”那宫女揉揉自己的手臂:“我也是偶然听宫里边小太监说过一句,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后边的话墨茶听不见了,原来他还活着,纵使这辈子无缘相见,知道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几人正说着话,秋檀推开门进来,旁的人看她情绪不好,纷纷问着,只墨茶一人坐在旁边,呆呆的想着刚才那个小宫女说的话。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船行得极快,申时船就要靠岸。墨茶一直看着崔嬷嬷的舱门,她却一直没有出来,墨茶只能背着包袱下了船。秋檀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岸边冲着船上的人挥手告别。
后边的人陆续下船,秦礼牵着马下来:“少爷,你看那姑娘也是这下了船。”
秦翰连看过去,墨茶看着大船,眼中含着泪花,他又别开眼:“走吧,本来就耽误了,也不知道旬月现在如何了?”
“那咱们快些赶路,晚些时候便能看见大小姐。”
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墨茶和秋檀心中正伤感,身后有人走过来,对着墨茶问道:“可是贞娘吗?”
墨茶抬起头,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穿褐色短上衣,头发花白,只那张脸和记忆中慢慢重合:“爹!”来人正是他爹苏三贵。
“诶!”他爹抹了一把脸,想要上前,又局促搓搓手:“回来了好,我在你栓子叔那儿借了驴车,咱们先回家。”说着引着墨茶往车上走,一抬眼看见墨茶身后的秋檀:“这是不是下田坳牛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