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和慕东辰的掏粪工作, 既然由方程远和程悠然两人接手, 他们自然要被指派新的工作。两人都以为方福生会把被逼安排方程远和程悠然掏粪的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故意给他们安排最难做的工作, 心里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
可到上工点,听到方福生重新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后,两人有种是不是听错了的感觉。
因为方福生给慕东辰安排的工作,是负责把那些打理好的粪肥挑到各个施肥点, 方便施肥的时候, 直接从施肥点拿肥。以前这件事是社员每天上工干活, 兼着做的。方福生这样安排, 等于多安排出了一个岗位, 若是其他岗位大家兴许有意见,可这岗位是减轻社员的工作量, 大家乐意都来不及, 哪里会有意见。
给叶梓安排的工作是养猪, 养猪养牛之类的工作,算是轻松的工作。之前养猪的是大队妇女主任的婆婆,那是个身体不太好的老太太, 叶梓不知道她是因为身体原因,养猪的事才轮到她, 还是方福生做了什么事情, 让老太太给她挪位置。不过, 不管哪一种都跟她没有关系。
从她跟慕东辰的新工作来看, 方福生并没刻意刁难他们,这让两人很意外。不过,当两人登记好出工一起到猪圈的时候,两人多少有些明白方福生的良苦用心在哪里了。
猪圈边,方程远和程悠然已经等在那里。方程远穿着黑色长裤、藏蓝色的确良短衬衫,脚上穿着解放军鞋,勉强算得掏粪装备。程悠然今天倒是没穿裙子,但裤子和衬衫的颜色,都是浅色系的,脚上穿的更是白色的回力鞋,站在黑不溜秋的猪粪边上,跟朵花儿似的。
叶梓不由想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眼前可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猪粪上。
叶梓实在有些理解不了程悠然的脑回路,就问她,“你穿这样的衣衫掏粪,是不想要这衣服了?”
叶梓依旧穿着慕奶奶早年前的旧衣服,款式老套,宽大肥硕,把姑娘家姣好的身材,彻底遮掩住了。简直比乡下姑娘,还要乡下姑娘,“要我穿成你这样,我连门都不会出。”
程悠然从下乡到现在,每天都穿着跟仙女儿似的,就是今天穿得最不打眼,也比叶梓最好的衣服来得漂亮好看,很明显这人是个在乎皮囊的,叶梓耸耸肩把后面想说的话咽回去,“既然你不在意,随你。”
本来还想好心提醒一句,脚上最好拿塑料套住绑紧,防止粪便中的虫子爬到身上。想来那么丑的装扮,这么一个爱漂亮的人,肯定不愿意,叶梓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慕东辰一点不关心这两人怎么折腾,见叶梓不再搭理这两人,他才体贴地叮嘱她,“你先去煮猪食,煮完放着等下工我麻利点回来,再挑猪食喂猪。不要自己挑,知道吗?”
挑猪食的两个木桶加起来就有十来斤重,再装满猪食,不说上百斤,起码得有□□十斤。小丫头这单薄的身体,慕东辰可不放心她挑这么重的东西。
慕东辰的关心,叶梓很受用,但她不是一个拖后腿的人,“挑不动我就少挑点,多走几次,不会勉强自己,你放心做你的事情去。”
双车大队以种庄稼为主要营生,除此外就是每年年初买十头猪崽,作为生产大队的副业。如今大半年过去,猪崽子都有一百斤左右,十只猪一天要吃的东西不少。而这个年代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几乎没剩余饭菜,所谓的猪潲水,基本是做饭煮菜刷锅的水。单吃刷锅水猪崽子长不大,养猪的人天还要负责割猪草,活虽不累,却也不轻松。
这姑娘就是掐尖要强的,话说得很好听,哪次做事情不是逼着自己做,慕东辰压根不信她说的。只是还没等他再开口,一旁的方程远抢先开了口,“既然程知青做不来养猪的活儿,那我跟她换活干,我养猪,她掏粪。”
看着一脸我们换活干,你好我好,大家好表情的方程远,慕东辰面无表情道,“工农兵大学名额不要了?”
两人曾经同学过几年,方程远是个什么样的人,慕东辰再清楚不过。说好听点,这就是个仗着大队长父亲和在县政府当值的叔叔,自以为自己是个很了不得的人。说难听点,这就是个没啥能耐的绣花枕头。
这样的人,慕东辰平日子连搭理都懒得,可这人要把心思打到他的人身上,那就不行。
“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养猪和掏粪哪个工作更好,不用想都知道。以前迫于大队长的威压,他做不到给叶梓换个工作,如今好不容易脱离了掏粪这个坑,要再让这个人轻飘飘一句话又给埋到坑里,那他这个对象当得也太不称职。
仿佛没听懂慕东辰的嘲讽,方程远试图继续说服,“你不是担心叶知青挑不动猪食,我是男人这活儿我做很轻松。而掏粪工作,不用体力,只要动手就行,很适合叶知青做。”
原文中的方程远有几分书卷味,被不少读者誉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谦谦君子,很多小姑娘迷这款男主,当时专门画他漫画形象的人不少,张张都跟话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看着的确很不错。
可眼前真实的方程远,不说谦谦君子样,就是书卷味,叶梓都一丝没感觉到,反倒看着像个哄骗不懂事小姑娘的怪蜀黍。
叶梓再次感叹,完美的人,果然只存在艺术品中。
撇开男主角跟女炮灰之间,天生敌对的关系不讲,方程远这样的人,叶梓也不愿意跟他多有牵扯,“我的事情干不干得来,不牢方同志费心。方同志有这个心思,还是多关心关心程知青才好。”
说着把早上灌好的水,递给慕东辰,“赶紧忙去吧,我这边我会量力而行,实在干不来,我会等你。”
双抢活动期间,社员每天都早出晚归,压根顾不上挑粪肥的事,粪肥整整积累了大半个月。本来大队里一人一担,差不多就能挑完,他一个人干起码得干上七八天才能挑完。
地里才插秧的庄稼,没多久就要施肥,他的工作的确耽搁不得。
慕东辰将军绿色水壶,挂到腰间,挑起簸箕,就开始干活。
目送他离开,叶梓赶紧到煮猪食的地方,把中午要给猪吃的食物,放到锅里面煮,然后拿上装猪草的簸箕,去割猪草……
亲眼看到见谁都一张冷脸的慕东辰,面对叶梓的时候是何等温柔,程悠然越发确定,找个时间跟问他,如果她搬到慕家,他是不是也能跟照顾叶梓一样照顾她。
同时也对没关心过她半句的方程远,很是不满,“你看看人家慕同志多关心、多体贴叶知青。你倒好,叫你负责粪坑和猪圈,你死活不愿意。我比叶知青不知道娇贵多少倍,你这样做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昨天两人分工没成,又有方福生在,最后定下来他们两人一起负责掏所有的粪,不分工。也就是那恶心的粪坑,她也得去干,程悠然心里相当的不满。
站在猪圈旁,闻着不好闻的味道,心情本来就烦躁,程悠然还在他耳边抱怨,他不如最讨厌的慕东辰,方程远心里不痛快,“你没听到人叶知青说,不用慕东辰那小子帮她吗?人叶知青一样是城里来的,可人所有工作都能干得好,你怎么就不跟人学学?”
“叶知青那样出身的人,怎么跟我比?”仗着出身好,程悠然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听方程远拿她跟叶梓比,她无比委屈,“姑娘家找对象,总是希望找个疼自己,能照顾自己的人,可咱们这才开始相处,你就不疼我不照顾我,那咱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方程远抓过程悠然的左手腕,指着手腕上的手表,“昨儿个你不还在他们两人面前,说我们这才确定处对象,我就送你一个手表,这才像处对象的样子。这才过一个晚上,几百块钱的手表就变得不值钱了?”
这手表方程远本来打算买给自己带的,昨儿个程悠然突然说跟他处对象,他一个兴奋就把手表送给程悠然。然后,昨天被她拉着去慕家炫耀,方程远也觉得倍儿有面子,便想着既然手表送出去了,大不了往后他从程家那边,多要点东西,也不亏。
哪里知道,三百多块钱的手表,只叫程悠然开心不到一个晚上,两人就因为掏粪的分工闹得不愉快,听程悠然这话的意思,似乎不想跟他继续了。
“你要是觉得跟我处对象,半点好处没有,那就把手表还给我,咱们之间就算了。”女人果然一惯,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虽然程悠然出身不错,但要她爬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方程远宁愿不要她。反正他皮相好,家境也不错,还有个在县政府当官的叔叔,要找什么条件的姑娘都容易。
程悠然十七年来都过得顺顺当当当的,那些追求她、捧着她的人,因为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对她尤其包容。可那些温顺的人,程悠然看不上,她觉得男人应该有气性一些,一起生活才更带感,所以以前那些追求她的人,她都看不上。
到了这双车大队后,方程远对她也是顺着,程悠然便觉得她跟以前那些男人一样,不够有男儿血性,所以叶梓不太看得上他。当然,她喜欢被男人喜欢的感觉,所以跟他走得很近却没想过捅破这层关系。
直到那次堵叶梓和慕东辰的路后,这人开始跟她闹矛盾,想要她给一个具体的名分,她才觉得这个男人总算有点血性。
然后昨天方程远对她的爱搭不理,让程悠然觉得这男人跟以前那些献殷勤的男人,还是不一样的,程悠然一个激动,就决定跟他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