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想求的不过是个相对安静的生活,虽然识破脸皮,却没想过彻底把对方得罪。
她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所求的不过是能在双车大队,安安静静过日子,其他事我没兴趣掺和。当然,如果我这么小小的愿望得不到满足,会不会做点什么,我现在也不清楚。所以,大队长一定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对吧?”
叶梓这话很明白,方福生不找她和慕东辰两祖孙麻烦,她会守口如瓶。相反,方福生不让他们安静过日子,她极有可能捅出他昧下私产的事。
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瞒产私分抓得极严,情节严重的甚至有被枪毙的。六十年代末到现在,瞒产私分的现象几乎杜绝了,跟着盯着这块的人也渐渐没了,有些人心思就活络起来。
自打方福生接任大队长职位,双车大队的粮食收成,一年比一年好,远远超过比其他大队。在社员的游说下,他最终没能抵账住诱惑,听从社员的提议,隐瞒私产私分。在这个过程中,尝到甜头的他,胆子渐渐变大,然后伙同农业站一把手,抠出了一部分私产,两人平分。
这事一旦被告发,是掉脑袋的大事,方福生一直做得非常隐秘,连他妻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叶梓这个小丫头,竟然会知道。
这是他绝对没想到的。
方福生只以为,往常他私下跟万站长见面,无意被生活在县城的叶梓给碰到过,压根想不到叶梓手上握着金手指,知道很多他不为人知的事。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刚我跟你说的时候,慕东辰有听到。”
得知叶梓知道他秘密,方福生有一闪而过的杀意,冷静过后,明白,杀人不可为,那只能接受对方的提议,“社员要说什么,我管不着,我能保证的就是在我权力范围你,公平对待你们。”
叶梓要求的也只有这点,“那就这样说定了。”
看她抬脚就要走,方福生叫住她,“方同志和程同志清清白白的,叶同志往后不要在拿他们两的事说。”
两个小年轻有处对象的意思,但彼此都没捅破最后那层纸,方福生不希望,在事情还没成之前,流言就满天飞。那样,无论对程悠然,还是对儿子都不好。
“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没说他们两人有什么关系。”
最后扔了一句话,叶梓就出了生产大队。
翘首注意着生产大队大门的慕东辰,见她出来,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怎么样?大队长没为难你吧?”
慕东辰关切的眼神,叶梓很是受用,“我既然敢说出那话,就有把握他不能拿我如何。”她惜命得很,没把握的事,她不会贸然去做,“往后在工分方面和分粮方面,大队长不会克扣我们。”
上次知青补贴,她只领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被方福生吃了。
明知如此,叶梓却没办法拿出来说,简直不要太憋屈。
慕家这边,她听慕奶奶说,跟慕东辰一样的劳动力,每人每天都能记十工分,慕东辰只有八工分。理由是慕东辰的活,比较轻松。
再有像慕东辰这样的劳动力,每年应该分到八百斤的粮食,慕东辰却只有六百斤。大队里昧下的私产,更是从来没分到慕家。
慕东辰一人挣工分养两个人,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大队还给克扣了两百斤,自然更不够。
慕东辰不是没找方福生争取,但他一句你平常又没侍弄庄稼,每年能有六百斤粮食到手,已经很不错。
慕东辰辩解,是你不给我安排下地种庄稼,不是我自己不愿意下地。
方福生就说,除了你没人愿意干掏粪员工作,你去侍弄庄稼,粪肥没人摆弄,肥不够庄稼就长不好。
慕东辰说,你既然知道庄稼长得这么好,跟我侍弄的粪肥有关,凭什么要扣下我的粮食。
方福生应,你的粮食是参照其他大队相同情况分的,你要能让其他大队,提高你这种出身成分的人的粮食供给,我就能提高你的粮食供给。
叶梓在知道这些后,一直很想帮这两祖孙做点什么,但她自己尚且不好过,何谈帮别人。
眼下总算能帮上一点忙,叶梓很高兴,“虽然每年多两百斤粮食不多,但也要二十四五块才能买得到。”这个时期的粮食分四等,价格一毛一到一毛四不等。
对慕东辰来说,这不仅是两百多斤粮食的问题,这还有他总能被公平对待的事,以及叶梓对他的那份心。此刻,他的胸腔里,有着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绪在翻腾,“咱们快点回去告诉奶奶这件事,她知道了一定开心。”
高高兴兴往家里赶的两人,却在半路上被程悠然和方程远堵了路,“我们之间无怨无仇的,你们为什么要在社员面前造谣我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