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姐弟二人好像又回到了隔着后院墙洞偷偷传递东西的少年时光……
看出孟得鹿眼泛泪光,张口欲言,钟望鹏抢先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今案件已经了结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必费心,若你念着往日的情分,代我照顾好阿爷和妻子,我九泉之下便感恩不尽了!”
孟得鹿一阵心酸,掩面抹泪,小瞳更忍不住抽泣起来,钟望鹏欣慰地招招手,唤她上前,隔着栅栏刮了刮她的鼻梁。
“小丫头有良心,算师父没有白疼你,别哭了,师父还有要紧事要交代呢!”
小瞳赶紧抹了抹眼泪,认真地竖起了耳朵。
钟望鹏从左手中指上取下一枚镶着蓝宝石的金指环递给了小瞳,“这是我和你师娘的订婚信物,原本是一对,还有一只在她那里,你把我这只也交给她,我这辈子命短,没留下一男半女,也没个摔盆打幡的,等将来你师娘也归了西,还托你务必把我们合葬,再把这对指环一起放在我们的墓穴里,切记,切记!”
小瞳忙双手接过金指环,郑重点头。
孟得鹿闻言被勾起了兴趣,中原男女虽然也有用指环定情的习俗,但大多是把它穿在衣带上随身佩戴或是握在掌中给逝者陪葬,只有胡人才会把成对的指环戴在手指上,作为订婚信物,不由从小瞳掌中捻过那枚指环边观察边问:“手戴指环定情原本是胡人的风俗,你和言真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钟望鹏挠了挠脑袋,一知半解道:“你是知道的,我娘最喜欢看佛经了,她说佛经故事里有个什么印度太子,他爷娘让工匠给他打造了一枚金指环戴在手上,这件事除了王子和他爷娘,旁人一概不知,要是将来有哪位女子能说出王子手上戴着金指环的事情,便是和王子有缘,二人就可以结为夫妇。”
孟得鹿恍然,“这是释迦牟尼成佛前的故事,据说,释迦牟尼的父亲为了让身为太子的释迦牟尼留恋红尘,断绝出家的念头,便想用女子,醇酒和音乐束缚住他的心,后来大臣摩诃那摩的女儿耶输陀罗说出了太子手上戴有指环的事情,太子便娶了耶输陀罗为妻。”
钟望鹏胡乱挥了挥手,“大概就是这个吧……所以我十六岁那年,娘就依样也给我打造了一枚指环,有一次,我替娘去观音庙送经文,遇到了言真也去拜佛,我对她一见钟情,可她出身低微,我知道娘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就耍了个心眼,悄悄找匠人给她也打造了一枚同样的指环,说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娘这才同意我俩的婚事。”
孟得鹿听得疑惑,“既然如此,夫人应该很喜欢这位‘命中注定’的儿媳啊,为什么后来又婆媳不睦了呢?”
钟望鹏“啪”地一拍自己的嘴巴,“都怪我这张臭嘴,酒后多言说漏了嘴,娘才知道她上当了,但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娘又不舍得怪我,就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到言真身上了,这些年,言真在我家过得不容易啊……”
孟得鹿不解问道:“你既然能看到言真的处境艰难,为什么不早点替她出头,却让她白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我总以为,她可以忍一忍,再忍一忍,却没想到,忍无可忍的结果竟是这样,哎,早知如今,我真是……后悔啊!”
见钟望鹏懊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孟得鹿忙好言相劝,“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你放心,一会儿我就亲自陪着小瞳去观音庙,把东西送给言真。”
钟望鹏又不放心地叮嘱,“我还一直放心不下言真的病,我走了,她以后少不得要抛头露面,支撑钟府,总见不得阳光也不是办法啊,你在长安城里认识的人多,如果遇到合适的名医,千万请来给她瞧瞧。”
孟得鹿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其实,言真并没有什么皮肤一被日晒就又疼又痒的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