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黄秋菊踏入了刘家的院落,成为刘麦囤的后娘,刘汉山的填房。都是二婚头,也就不讲究什么黄道吉日了,那天,一大早,刘汉山对儿子说:“去吧,把你黄家大娘接过来。”
刘麦囤驾驶着一辆马车,将她接至家中。那辆马车被精心装饰,用苇席搭建起了一个圆筒状的棚子,棚子上随意地挂着几条鲜艳的红单子,它们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一起,为整个车辆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车内部则铺上了一床绘有凤凰图案的红底新被子,显得格外温暖而喜庆。
刘汉水和他的三个兄弟忙碌地买菜、做饭,为这场婚礼做着充分的准备。亲戚和邻居们纷纷前来道贺,不久之后,家中便坐满了人,几十桌的宴席依次排开,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刘家,场面热闹非凡。这不仅仅是一场聚会的盛宴,更是亲情与邻里之间深厚情感的体现。
刘麦囤对后娘的到来,谈不上喜欢,也说不讨厌。毕竟自己年龄大了,又有张大妮的陪伴,对母爱渴望得不像以前那么迫切。
日子过得很快,在黄秋菊走进刘家十多天后,那天凌晨,刘麦囤和张大妮推磨粮回家,看到门口有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大的七八岁,小的五六岁,粗布老鼠灰的夹袄衣服破旧腌臜不堪。姐妹俩站在刘家门口往里偷望,怯生生的,好像做贼。
刘麦囤问:“你们两个干啥呢?”
大一点的姑娘说:“找俺妈。她在这院子里。”
刘麦囤明白了,这两个小姑娘就是后娘撇在后刘庄的两个女儿。黄秋菊走时,将家里最后的几斤面,做了两锅馍留给女儿。用一块蓝棉布包了一身单衣,坐上刘麦囤的马车。俩孩子吃完了馍,按照娘的嘱咐,自己找上门来。
刘家的人完全可以把这两个姓侯的孩子赶走。只要刘汉山不认,她们与刘家没啥关系。
刘麦囤的心地善良至极,看到这两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眼看着又即将面临失去母亲的悲惨命运,他内心的善良被深深触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涌上心头,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将这两个可怜的小姑娘留了下来,像对待亲生妹妹一样,给予她们关爱与抚养。
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这两个小姑娘一直跟在刘麦囤的身后,就像两条小尾巴一样,紧紧地跟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她们就跟到哪里,无论他如何尝试甩掉她们,她们总是如影随形。就这样,两个小姑娘在刘麦囤的关爱下渐渐长大成人。
直到她们后来出嫁,刘麦囤都一直负责操办她们的一切事务,无论是婚礼的筹备,还是嫁妆的置办,都是刘麦囤一手打理,所有的费用也都是由刘家来承担。
黄秋菊来到刘家,好像什么事儿没有发生过,平淡如水。自己以前说的话,做的事儿也忘了个干净,看不出与樊玲珑有任何关系,这让刘汉山很失望,也让刘家人诧异。
黄秋菊当了刘汉山的填房,刘麦囤后娘,一点也不委屈她。要知道,凭刘汉山的自身相貌和家庭经济条件,娶一个未婚姑娘是手拿把攥的事儿。黄秋菊是一个三十多岁,带着两个女儿相貌平平的寡妇,许多人对刘汉山的选择不理解,不知道情况的人说刘汉山不知道肉香屎臭,放着排场白净、油光水滑的大姑娘小媳妇不要,非要娶个带牛犊子的老寡妇。知道情况地说是黄秋菊身后有高人指路,装神弄鬼,把精明过人的刘大管家弄晕了。
刘曹氏对此耿耿于怀。她知道黄秋菊是在装,是在骗,可又拿不出真凭实据。他每天找茬,不给黄秋菊好脸色。只要看到黄秋菊,她撵鸡打狗,指桑骂槐。黄秋菊装作没有听见,大气不出,高音没有,依然干自己手里的活儿。她进了刘家,包括自己两个女儿,不再为填饱肚子发愁。现在的婆婆刘曹氏骂几声,她当大平调,能忍受,比起侯家那个恶婆婆,刘曹氏算是好人。毕竟,她能来刘家,自己也说不清是咋回事儿。
刘家人不喜欢黄秋菊,怪她骗人,装神弄鬼。既然进了刘家门,就是刘家的人,刘家的事儿对她没有设防,这为以后刘汉山入狱埋下祸根。
黄秋菊来了,辈分也乱了。她和侯黄氏是堂姐妹,刘汉山喊侯黄氏大娘。这种情况,乡村有聪明的办法,就是各论各的辈。刘汉山该喊侯黄氏大娘,依旧喊大娘,黄秋菊该叫姐依然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