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办成铁案,必须把刘汉山逼死你妹妹的事儿坐实,需要你出点血,托关系到县衙找人,把你妹妹被刘汉山害死玉婷的事儿砸实。”
“可我平头百姓一个,不认识县衙的人。”
马高腿低声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和县太爷能说上话。不过,我不能空手去,空嘴说空话,可办不成事儿。”
侯宽知道他要钱,一说钱,心里就害怕。这一百个大洋,弟兄五个都盯着,要是自己为娶媳妇花了,哥哥弟弟妹妹会闹翻天。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又不能往后退缩,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侯宽回到家,知道找父母要钱是不可能,只能采取偷的办法。侯家房子不大,也没有多少隐蔽处,平时家里挣几个铜板,他爹侯真怪东躲西藏,不是塞在墙缝里,就是埋在粮食里。侯宽没费多少功夫,就在装绿豆的面袋里把钱掏了出来,不敢都拿走,只是数出5个大洋,揣在衣兜里,送给了马高腿。
付二莲没有食言,第二天上午,就挪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去前红楼娘家,找到堂弟付二憨家,托他提亲。
付二憨听说姐姐托他登门说媒,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他今年三十八岁了,村里有名的老光棍,早就对樊玲珑垂涎三尺,只是自己家里太穷太懒,拿不出一笔钱做彩礼,也就娶不到老婆。眼下又不敢驳了堂姐的面子,满口答应下来。他想来个诸葛亮借东风,让侯宽当个冤大头,成就自己的好事儿,对付二莲说:“明天让侯宽找我来吧,”
成不成,三两瓶。这是当地对媒人的态度。侯宽上门,当然不会空手,买了烧鸡牛肉,还有两盒老炮台卷烟。看到侯宽拿钱又拿肉,嘴里马上应承下来。
侯宽以为付二憨答应,感到这事儿有把握了,撇下两个大洋,美滋滋回家等消息。他没想到,付二憨用他的钱,托本村保长付平海去樊家为自己提亲,被樊玲珑给怼了回来。
马高腿更不死心,他怂恿前红楼的大舅付宗旗出面,给侯宽做媒,也被樊玲珑拒绝了。
一次又一次碰壁,让马高腿脸面丢尽,窝了一肚子邪火,那几天,马高腿眼珠子都红了,里面都是怨气。
马高腿不想丢人现眼,必须捞回面子,他找大舅付宗旗商量,策划一个请君入瓮的计谋。
付宗旗五十多岁,长得和付二莲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不用问就知道是兄妹。付宗旗是付家的门长,操持着付家族的大小事儿情。他自己有五个儿子,身后堂兄堂弟侄子外甥上百口人,在村里没人敢和他较劲儿。樊玲珑是第一个敢于对他说不的人,这让他恼羞成怒,恨不得一口吃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可他却不能像对村里其他人那样粗暴蛮横解决问题,因为樊家背后有大树,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樊玲珑在村里是单门独户,她是住姥娘家。用今天的话说,樊一篓是倒插闷入赘的女婿。樊玲珑的姥爷靳铁棍没有儿子,他的堂兄堂弟人丁兴旺,在白楼也是大户人家。尽管人口没有付家人多,可靳家人有七八个人都在县衙和乡政府吃官饭,一个叫靳文正的人,就在县太爷身边当管家。樊一篓的亲妹妹,樊玲珑的姑父在县警察局当副局长,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付家人再多,也多不过警察局,你力气再大拳头再硬,也不如子弹刺刀见效果。
付宗旗也在琢磨办法想整整付家。他和马高腿一嘀咕,一个让樊家走投无路只能认输听其摆布的毒计就出笼了。
马高腿逼着侯宽将刘家赔付侯家的一百个大洋全部拿出来了。侯宽当然不是拿,是从家里偷出来,交给马高腿用作提亲和告状的费用。马高腿将这钱扣留一部分交给付宗旗。当然,付宗旗也没有客气,留下五十个大洋自己用,用剩下的二十个大洋找到樊一篓,和他做一笔大生意。
付宗旗找到樊一篓,说他要买两万斤小盐贩卖给豫西山区部队。樊一篓听说要这么多盐,心里有点紧张。尽管家里库存有将近一万斤,这是几年积攒下来的存货,要是没有个三月俩月时间,一万斤食盐很难熬制出来。
付宗旗说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把盐熬制出来。我给你一个铜板一斤的价格,让你赚翻,肥的流油。说完放下五个银元算作定金。
樊一篓心里有个小算盘,平日里辛苦赶集上会,每斤小盐卖五六个铜钱,现在一下给到一个铜元一斤,价格翻了几倍,利润确实诱人。他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樊一篓的盐场在村前的荒滩盐碱地上,除了熬制好的一万多斤小盐囤在这里,还有堆放一些盐土原料。
现在是夏天,不是刮盐土的好季节。荒地都长满野草,积满了水。中间一些干地露出白花花的盐碱,铺了一层雪花一样,人进出不方便,更不能载重行车。盐碱地里马齿苋狗尾巴草很难扎根长大,临近盐碱多得地方小苗面黄肌瘦,茅草一样柔弱无力,一旦扎上根,一定是长得又肥又大,车马难行。
付宗旗知道这些情况,才敢下钩钓鱼。樊一篓却心中有数,不慌不忙收下定金。
樊一篓心里有本账:家里有存货,至少能解决一半的问题,剩余的原材料也能熬制一些。其他的雇人帮忙,能从地面刮些盐碱土就刮些,不能从地面刮土,他也不怕。
樊一篓干了这么多年,不光知道附近几十里范围内哪里盐碱土出盐,也勘察出那里地下有盐水储存。尽管挖井熬盐需要很大的投资,可是只要有人买,就不愁投资回本问题,这一次要盐这么大的量,投上百把个银元雇人挖井,修建盐池,用不了一年,也就能看到回头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