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秋的面部肌肉不自主地抽动了两下,眉头紧锁,脑门上浮现出道道皱纹。
他又想起了那个本来想找玲云筱学习医术,但最终却不幸惨死在阴暗潮湿地窖中的苏雪萌。
玲云筱察觉到李寄秋突然沉默下来,整张脸庞都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下,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于是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对方的背,“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
当天晚上,一行人找了处废弃的荒村留宿。
正如玲云筱所言,一共六人的护卫村民分成了两组轮流守夜,每组三人。守夜人相当谨慎,他们通常不会单独行动,甚至上厕所也会选择在交接班时三人一起去。显然,单独一个人的话,确实没办法一次性解决三人。
不过现在他们有两个人了,可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李寄秋在心中盘算着逐渐成型的计划,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临近中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位于韩城河畔的太平村。
患者是一名怀孕六个月的孕妇,近日持续感到不适,家人担心发生意外,特地请来了远近闻名的神医。经过玲云筱的细致诊断,她判断该孕妇应该是吃了某种有毒的野菜或者喝生水引发的轻微食物中毒,最后开了两种可以缓解中和毒性的草药。
由于玲云筱的名声远扬,本着“既然来了就顺便看看”的原则,村子里其他有头疼脑热等症状的村民也纷纷前来找她看病。从中午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结束了这场忙碌的问诊。
“谢谢,谢谢玲医生!”孕妇的丈夫带着其他村民连连鞠躬致谢道,“我真怕我媳妇是出什么事了,这年头,要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玲云筱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耐心嘱咐道,“不客气。记住,以后不要吃不认识的野菜野果。水也一定要烧开了喝,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工厂之类的污染源了,但不代表河水就会变得干净,生水里还有大量的寄生虫和细菌。找木柴确实很费时费力,可如果喝生水得了病,那更划不来。”
“明白,明白,以后我们谨遵医嘱。”村民们连连应承下来后,又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玲医生,您今晚不如就在村里留宿吧?明早再走,走得快些晚上应该就能回去了。您现在走的话,还得在外面过夜。”
“没事,这条路我们也走了很多次了。”负责护卫的下庄村村民大大咧咧地说,“哥几个都是真刀真枪干过仗的,肯定能保护好玲医生。”
“倒不是怀疑你们不能打”孕妇的丈夫犹豫了片刻后说道,“玲医生,您还记得高家吗?就是东北边单独住在外面的那家人。”
“记得。”玲云筱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他家的媳妇在生孩子后受寒发烧,我们连夜赶过去给她看的病。她怎么了?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和孩子倒是没问题,但也只有她们母子俩没事。”男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听说,高家十几口子都死完了,是被手枪打死的,只有她和孩子活着。唉,真惨啊。”
“手枪!?是强盗吗?”玲云筱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然而,这假装出来的惊讶神情并没有逃过李寄秋的眼睛。
“应该不是。”男人摇了摇头,“高家基本没少什么东西,而且高家媳妇说,那个凶手看起来也不像是抢东西的强盗,好像就是单纯地想杀人而已。对了,还有传闻说在更远的地方,发现了两具尸体,也是被枪打死的,脸都给砸烂了。”
“真可怕,我记得高家老太太人还挺好的。”玲云筱缩了缩肩膀,表现出有些后怕的样子,也没有明确表态是否要即刻返程。
下庄村的六个村民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他们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后,最终试探着和玲云筱商量道,“玲医生,要不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如果是一般的拦路强盗或者动物我们都不怕,但如果对方有枪,那再来六个人也没用啊我们死了烂命一条,但您的命可宝贵着呢。”
“嗯。”玲云筱简单地应了一声,随后转头对男人说,“那今晚就打扰了。”
村民们闻言欢呼雀跃。这位神医很少在别的村子逗留,能好好招待她,所有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用过晚饭后,村里为远道而来的贵客们单独安排了一栋三层自建小楼休息,就连被褥都是灾前生产的高档货,料子摸上去非常舒服。没过多久,小楼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然而,李寄秋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来到楼顶,凝视着一路走来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经过一段时间的安顿生活,李寄秋渐渐意识到,自从那次屠戮了人贩子窝点后,自己的心态似乎有些癫狂了,甚至对一些原本罪不至死的人也下了杀手。
如果说在人贩子窝点时的行为还可以说是出于复仇心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则完全就是在发疯了。
“睡不着吗?”正在发呆时,玲云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在想事情。”李寄秋心情有点糟糕,不愿过多言语。
玲云筱缓缓走过来,先是回头确认后面没人,然后低声说道,“把手枪藏好,不要被别人看到。”
李寄秋扭头看了玲云筱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依旧是那副淡泊平静的模样。
“高家的人都是我杀的,还有那两个路人也是,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李寄秋坦白道,“我我”
见对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下一句话,玲云筱笑了笑,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说过,我相信你有苦衷。等你之后想好要怎么说,再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