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老板盯着李寄秋递来的、表面留有明显齿痕的两截奶糖,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轻蔑。在确认奶糖的真实性后,老板随手扔过来一把钥匙,并用眼神示意对方看向绑在钥匙上的布条,其上清晰地标着房间号码。
李寄秋心中略感懊恼。在物资丰富的潞安县城里,无论是本地居民还是外来行商,似乎个个财力不俗。过分的小心谨慎反倒让自己显得有些局促,宛如初来乍到的土包子一般。
不过话又说回来,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再怎么慎重些都是应该的。
李寄秋没有马上回房间,主要是也不放心把那么贵重的行李丢在房间里不管。于是,他又用一半奶糖作为“餐费”点了满满一大碗骨汤炖土豆,外加两个小西红柿。
自己的维生素片其实还多得是,但嚼干巴巴的维生素片和吃汁水充足的蔬菜水果是两码事。
用餐之际,李寄秋试图与老板攀谈,希望能打听到有关车队的消息。无奈老板十分高冷,对除了住宿登记与点餐之外的任何话语都置若罔闻。
装什么逼,不就是仗着路段好才能开起来店吗。nd。
面对老板的漠然反应,李寄秋内心虽有不满,暗自腹诽了几句,但依然保持耐心,静静等待夜幕的降临,期待着可能会出现的、对自己至关重要的访客。
等吃完炖土豆之时,天色已近黄昏。随着不知哪里的钟声敲响十次后,陆续有人来到饭店就餐喝酒,一直死气沉沉的饭店大堂慢慢开始活络起来。
李寄秋坐在角落,慢慢啃食着西红柿,竖起耳朵倾听嘈杂饭店中人们的对话。
“今天只过去了五十九个人,越来越少了。”
“为啥啊?咱们这以前我记得最多时一天能过去三百多人,怎么现在都少成这样了?”
“不清楚,好像是有地方一直下暴雨,发洪水了,淹了好多村镇”
“洪水?不是说南边有地方都要闹饥荒了吗?好像县长还准备开会说再搞次训练,应付那些逃荒的灾民。”
“也是啊,我感觉最近天气越来越奇怪了,你们有没有发现?”
“有有有!”突然,一个穿透性极强的尖利男声传来,“跟你们说,我昨天遇到几个支江来的行商。他们说支江那边已经大半年没下过一滴雨,连旁边的大江都干了!!大江旁边本来还有很多人住,但因为江干了没有鱼,好多人都逃走了!”
“放屁!”
“大江会干?净t胡吹。”
“咱们旁边的浊河都没干过,大江会干?”
“老鼠,你上次不是还听别人说有种灰雾里面有黄金所以要去淘金吗?黄金在哪呢?”
“就是,我还等着你拿黄金砸死我呢!”
“老鼠你改名叫老猪吧,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那个嗓音尖锐男人的话语激起了一片揶揄与嘲笑。顺着这独特的声音,李寄秋把视线锁定到了自己寻找的目标身上。
“老鼠”和另外几人围坐在圆桌旁,他瘦削的体形在人群中颇为显眼。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张脸,额头略显宽大,向下渐渐收窄至一个尖细的下巴。两颗门牙不安分地超出唇线,微微外翘。从远处观之,他的面容正如其绰号所示,活脱脱一副“老鼠”般的形象。
“td,你们又没出去过,怎么知道人家说的是假的?”老鼠气得脸红脖子粗,据理力争道,“人家行商到处走,不比我们窝在这里见得多多了?你们才是,没一点见识!”
周围的男人嘲笑一阵后,不再搭理老鼠。老鼠也拿起桌上的酒杯,骂骂咧咧地走到了饭店角落自顾自地坐下喝酒。
李寄秋没有急着上前搭话,而是选择再多观察一下。
“老鼠”手中的酒杯内液面低浅,不足半杯。时间悄然流逝了十多分钟,他虽不断做出举杯饮酒的动作,将杯沿贴近唇边,但杯中酒水却几乎不见减少。此外,大多数人在饮酒的同时,都会搭配些许简单小食,如土豆、胡萝卜等下酒菜,而“老鼠”却是在那里干喝酒,身旁并无任何佐酒之物。
李寄秋心里大概有点数了。从背包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神器”揣进怀中,又拿出一块奶糖啃下来一半走向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