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仪仰面躺在地上,蓝天白云,有些刺目的太阳,在他头边,一簇艳黄的小雏菊随风摇动。
陆仪抬了下胳膊,胳膊很沉,沉的仿佛不是他的,抬起来,却没能让他支撑起自己,腿也能动,但是更沉,沉到他要仔细感受一下,才能感受到那确实是他的腿,他的腿还在。
一只蚂蚱跳过来,跳到他胸口,欢快的抖了抖翅膀,再跳到他脸上,从他脸上,往那丛艳黄的雏菊跳过去。
陆仪看着那只蚂蚱,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只是不敢哭出声,这儿是哪儿,周围有人没有,有什么人,他都不知道,他不敢哭。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又热的让人长刺般难受,陆仪一点一点动着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积攒着力气,一个翻身,却扯出一阵剧烈的痛疼,陆仪趴在地上,再次无声的哭起来。
现在脸朝下趴着,还不如刚才仰面躺着。
“小师弟!”
陆仪晕晕沉沉,努力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不知道趴了多久,正撑到觉得撑不下去时,听到关铨一声小师弟,力气骤生,竟然扬起了胳膊,胳膊扬起,力气也用完了,头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陆仪再次醒来,是在帐蓬中,睁开眼,先看到陆婆,再看到柴师父阴的滴水的脸,柴师父身后,关铨伸着脖子,冲着他笑。
“我的腿,还有吗?”陆仪看到关铨的笑容,眼泪又往外涌,他在那簇花旁边躺着时,有条腿总是感觉不到,他的腿,是不是少了一只?
“有,胳膊腿都有,一个没少。”陆婆看着陆仪的眼泪,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叹气。
“行军打仗的事,老子教了你几年了?”柴师父先一巴掌拍在陆仪头上,“不过是个小劫营,你说说,你是怎么做的?啊?你的人马呢?”
听柴师父问到他的人马,陆仪先是瞪大眼睛,突然一下子窜了起来,“大虎!死了?”
“大虎没死。”关铨看了眼柴师父,“死了三个。”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老子真是……”柴师父一声长叹,背着手转身就走。
陆仪呆呆看着柴师父的背影,片刻,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