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一柄几百斤的大铁锤,在敦柔公主的心头重重的敲打着,以致额头靠近太阳穴位置的血管,“突突”的跳动起来了。
孚王“行”或者“不行”,并不是敦柔公主在意的,孚王福晋的“嘻嘻”,也不是她关注的重点,但是,孚王福晋的话,叫她想到了——
他的“别的女人”——这个“他”姓关,但凡有名分的,有一个、算一个——国内的、国外的都算上——
都已经“怀”上了!
雅氏、米氏、杨氏、扈氏……还有皇帝!
无一例外!
唯一迄今“不见动静”的,就是自己!
孚王福晋可以“嘻嘻”于孚王的“不行”,自己呢?!
自己可以“嘻嘻”于“他”的“不行”吗?
真正“不行”的——
是自己啊!!
敦柔公主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心头的狂潮,几乎就要溃堤而出,但是,汹涌澎湃之中,她依旧保有一线清明:
这个乌雅氏,热络往来小半年了,虽偶会有些小不得体的举动,譬如,在院子里的时候,说什么“别碍着你们小两口儿那个啥”;院子虽非适做闺阁戏语之地,但此话本身,只是笑谑,并无任何冒犯之意,事实上,敦柔公主嘴上虽然嗔怪,内心深处,其实是爱听这种话的——至少,不反感。
总体上来说,孚王福晋并非一个没有眼力价儿的人,这小半年来,在敦柔公主面前,从未说过类似于今天的这种揭其短、抉其痛的话。
更何况,所谓的“热络往来”,其实是孚王福晋单方面的上杆子,既打着撞木钟的主意,又怎会往死里得罪巴结的对象呢?
太不正常了!
反常必为妖。
就是说,这个女人如此口不择言,必定——另有目的!
嗯,说“口不择言”,或许不太恰当——这些话,或许都是事先特意“择”过了的?
好罢!我倒要看一看,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想到这里,敦柔公主微微透一口气,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碗之后,已略略恢复了平静,而目光落在前面的椅子上,完全不看炕几另一侧的孚王福晋,就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
对于敦柔公主的冷漠,孚王福晋好像还是没有任何的感觉,自顾自说自己的话:
“又有一回,我满脸发愁的问你九叔,‘万一,过多几年,我这个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可怎么办好呢?’他说,‘有什么好操心的?到时候,请旨过继一个就是了!’”
顿一顿,“嗐!他倒是心宽!可是,我想,不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也不能跟你一条心吧?如果是打小就抱过来养的,还好些,可是,既然‘请旨过继’,那就一定不是自个儿养大的了——”
再一顿,“这个……人心隔肚皮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敦柔公主极淡漠的一笑,再一次端起了茶碗,拿碗盖轻轻拨着浮在水面上的叶片,还是不说话。
见敦柔公主没有反应,孚王福晋终于有些讪讪的模样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
“所以,总还要想个法子,自己生一个才好!”
敦柔公主眼中,波光微微一闪:嗯?有这样子的“法子”?
一直紧觑着敦柔公主的孚王福晋,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神情的变化,隔着炕几,偏过身子,微微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别说,真有这样的法子呢!——你想啊,那个老睿,胡子都花白了,还能生儿子呢!”
老睿?睿亲王?
孚王福晋正要说了下去,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对着小熙和环儿,笑着挥了挥手,“下头的话,小孩子可听不得!都出去!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