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钥匙钥匙钥匙……”路明非嘴里紧张地嘟哝着,摸手套箱摸车门凹槽摸遮阳板背后。在美国,车主经常会把备用钥匙藏在这类地方。
他蠢了!这车竟然没有钥匙!他原本想的是这车应该是楚子航老爹开进尼伯龙根来的,遭遇到奥丁,停车拔刀,下车玩命……这种时候叔叔您还记得熄火拔钥匙?您难道不该把车钥匙留在车上好让你儿子开着它逃出生天?
可真就没有!他面色惨白地靠在座椅靠背上,心说完了完了毁了毁了,把我自己坑了不说把师姐也坑了。
“请声控启动引擎。”行车电脑终于憋不住说话了,好听的女声。
路明非忽然悟了,我去都什么时代了,迈巴赫这种级别的轿车还要你插钥匙进去拧?这车是声控的啊!
这个细节楚子航说起过,楚爸爸曾得意地说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这台车,一个当然是楚爸爸自己,另一个是这台车的拥有者,老板,虽然老板可能连方向盘都没有摸过,第三个人是楚子航。
那个司机偷偷地把自己儿子的声纹也录入了迈巴赫的行车电脑,本意大概是逗儿子开心,顺便让他用这台超豪华车来学习驾驶,最终却靠这台车救了儿子的命。
路明非急得抓耳挠腮,模仿楚子航的口音说,“startengine!”
行车电脑没有回应。
“startengine?”路明非换了个腔调,依旧是模仿楚子航那冷冰冰的英语。
按说楚子航的口音还是比较好模仿的,他不像恺撒,恺撒的语调多变,富于感染力,楚子航说什么都像是说,“你已经死了!”
行车电脑还是没有回应。
这时诺诺的背重重地撞在车门上,那是某个黑影顶着刀锋撞中了她。这妞无愧“暴力师姐”之名,后背一弹再度扑出,把右手短弧刀从那个黑影的嘴里刺了进去,推着它突进了三四米,这才一脚踹在它的小腹把黑影踢飞出去,顺手拔出刀来。
她嘴里紧咬着一束红发,不发出任何声音,但车窗玻璃上,瀑布般往下流的雨水中,忽然多出了一抹红,红得惊心动魄。
那是血,诺诺的血,那些黑影的血是黑色的,诺诺受伤了,伤重伤轻路明非不知道,但她仍守在车外不进来,这是要给路明非争取时间发动汽车。
“startengine?startengine?startengine!”路明非尝试各种“像楚子航”的语调,满头都是冷汗。
诺诺的背再度撞在了车窗上,她的校服裂了一个大口子,让路明非看见了一线春光……她穿着仕兰中学的校服而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校服,这种春季校服本就轻薄,不适合穿着夜战非人生物。
“师姐!”路明非惊呼。
“搞定那台车!别乱看!乱看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诺诺大吼。
她当然知道路明非能看到什么,她的校服并不是被挣裂的,而是被一个黑影的利爪撕裂的,从衣领一直裂到下摆,只剩少数地方还连着。此刻她动作略大一些路明非就能看清她的内衣颜色,肩带和背带全部露在外面。
但她根本没法遮挡,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正前方,黑影们涌动如潮,无数惨白的手掌在夜幕中挥动,如果不是见过这些手掌撕裂铝合金,还以为是天皇巨星演唱会,粉丝们一起舞动起来。
可路明非还是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很多很多,远比内衣颜色来得重要的东西,鲜红色沿着车窗往下流淌,那道巨大的伤口差点就割裂了诺诺的脊椎骨!
雨不断地打在那光滑美好的背脊上,把鲜血洗去,她高速地旋转着,斩出泼墨般的黑血。
“startengine!startengine!startengine!”路明非急眼了,声音扭曲而嘶哑。
“你他妈的倒是startengine啊!”他狂躁地捶在方向盘上,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模仿楚子航的口音了,甚至也不是在卡塞尔学院练出来的美式英语,而是他高中时代的那口中式英语。
当时在仕兰中学里,大家都流行请外教纠正口音,英语课上被叫起来朗读课文,都是舌灿莲花,有人是标准美音,有人是牛津腔。偶尔叫到路明非,他念完了,老师笑笑说,听出一股东北味儿来,全班哄堂大笑。
此刻他操的就是这种东北味儿的英语,声音撕裂而激动,感觉是什么东北老爷们急了要跟人动手。
🐷梦`阮`读`书.
迈巴赫微微震动,排气管传出经过调·教的浑厚声浪,引擎启动,速度表、转速表亮了起来,这台沉默的机械忽然醒来,如同骏马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等待主人的命令。
“我靠!”路明非惊喜坏了,心说难道楚子航当年也是操一口东北味儿的中式英语?
“师姐上车!”他大吼着握紧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