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背后传来了古老庄严的声音,仿佛一扇看不见的门开了,门的后面,神在王座上说话。那声音在说,“你终于来了。”
回程的路上这辆法拉利已经有点无法胜任了,某些路段积水,以诺诺的驾驶技术也不敢飚高速了,她敏捷地操控着法拉利绕过积水区。来的路上还能偶尔看到别的车,现在路上鬼影子都看不到。
诺诺打开收音机调到交通台,广播里正在播报暴雨红色预警。这是暴雨预警的最高级别,短时间内降雨量就会超过100毫米,这降雨要是搁在山区,山洪泥石流说来就来。
诺诺转台到音乐台,这个时间段已经没有节目了,音乐台滚动播放着老歌,正放着一首《silentemotion》。
那是一部日剧《悠长假期》里的歌,路明非高中时看过,由帅绝人寰的木村拓哉和满脸傻姐姐模样的山口智子出演。
那部剧里有句很有名的台词,大意是说人生嘛,难免有失败的时候,四处碰壁走投无路,但就把它当作上天给我们的一次长假吧,好好休息,休息完了我们继续整装出发。
说起来他们的逃亡也像是一场长长的假期,在这个危险的假期里他不是学生会主席诺诺也不用每天早起去上新娘课,他们满世界地找一个人。
这么想着心情好了许多,他觉得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也有点小尴尬,就张口说,“那家妇产科医院……”
诺诺双肩一震,转过头来,瞳孔中跳闪奇怪的光,“你说什么?”
“我说那家妇产医院……”路明非不知诺诺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他。
“那家医院不是妇产科医院。”诺诺缓缓地说。
“师姐你怎么知道?你就在门口晃了一下。”路明非不解。
“笨蛋!妇产科医院里怎么会没有孩子的哭声呢?孕妇住进来了,24小时随时可能分娩,怎么会没有大夫护士来来往往呢?刚生下来的小孩想哭就哭,随时会饿了要喂奶,绝不可能那么安静!”诺诺把车停在路边,“手机有信号么?上网搜一下那家圣心仁爱医院!”
路明非赶紧打开手机搜索,几秒钟后他抬起头来,脸色怪异,“那是一家……精神病医院!”
诺诺紧握着方向盘,死死地盯着道路前方,“我想,我们找到突破口了。”
“苏阿姨……并没有怀孕……她是以为自己的怀孕了……她跟我一样……出现了幻觉?”路明非拼了命地思考着。
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很模糊,那个真相像是藏在错乱的毛线球里,他怎么理都理不清。
“我想她是患了神经错乱一类的病,”诺诺缓缓地说,“所以医院会建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神经病医院建在闹市区怕有问题,所以那间医院夜里那么安静,病人睡前都吃了安眠药。那个叫苏小妍的女人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从不久之前开始,她固执地觉得自己怀了孕……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得那个病?”
“不知道。”路明非摇头。
“因为她原本有一个儿子,但那个儿子忽然消失了。那是她记忆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忽然变成了空白,逻辑上出现了问题。所以她开始臆想,臆想自己就要生一个儿子出来,那是她在脑海中制造出来填补楚子航的位置的!”诺诺目不斜视,瞳孔深邃如古井,这时她侧写能力发挥到最大时会出现的表情,委实有点像女巫入魔,“这种因为楚子航消失而出现的逻辑漏洞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有,比如在我的记忆里你是个失意的死小孩,但在陈雯雯她们的记忆里你简直就是天王巨星!我们都被某种力量影响了,那种力量能从‘逻辑’上强行删除一个人,就像在社会关系网中抠出了一个空洞,断裂的人物关系再自行拼合,拼出来的肯定会扭曲,在普通人那里这个扭曲很小可以被忽略,但在母亲那里,这个扭曲大到无法忽略,于是她生出了臆想。”
她转过头来,“那种力量很可能是一个龙王级的言灵,那么我们的敌人,可能是一位新的龙王!”
法拉利再度吼叫起来,调转车头,沿着来路的方向返回,诺诺把油门踩得很深,已经不管在红色暴雨预警的夜里这么开车是不是安全。
“她现在臆想出自己怀了孕,肚子了有个孩子,母性暂时平复,但只要你往深里问,就会发现她的逻辑是混乱的!”诺诺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楚子航就藏在她的记忆深处!”
路明非被加速度压在椅背上,因为过度惊骇而神情呆滞。
他既喜悦又恐惧,喜的当然是这个谜团即将被解开,恐惧的是藏在幕后的巨大黑影。即使释放那个言灵需要支付惊人的代价,不能用来改写世界,但它确实能够改写世界的某个部分。
它能令你至亲的某个人忽然消失,也能赋予你权力和地位,这种权能未免也太过巨大。之前他们曾面对过的龙王,究极能力都极其恐怖,无论“烛龙”还是“湿婆业舞”,都是灭世级别的言灵。但跟这个神秘的能力相比,烛龙和湿婆业舞根本算不了什么,这种能力像无声的暗流,全无声息地起作用,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
都在一念之间……都在一念之间?他忽然打了个寒战,这种能力跟小恶魔的能力岂不是有点相似么?都是能够修改世界的作弊能力!
法拉利高速过弯,溅起两米高的水墙,虽然捆着安全带,仍然让路明非觉得自己要给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