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代,科学试图为命运提供一个更加理性的解释。或许最接近答案的,是所谓的“光锥内的视界事件”——根据相对论的描述,只要站在足够遥远的地方,使用足够精密的仪器,过去发生的每一个瞬间,都可以如同一部老电影般,在观察者的眼前重新上演。
但玦明白——此刻阿尔法问的,是能够贯穿过去与未来的,那种不可捉摸的命运——正如他小时候在梦中做出的每一次尝试,或许的确有所改变,但大体的历史方向都是不变的。
“……”玦垂下眉眼。
命运不仅仅是过去的回声,它还贯穿在人类脚下的每一步,悬挂在头顶的每一片星辰之间。
它是每一个选择后的结果,每一个犹豫的瞬间,每一个无法预见的未来。
在时间长河上无数个瞬间,或许人们一直在追问:我们能否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还是注定要被命运的洪流裹挟前行?
“……”
“就我个人来说……”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我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如果命运不存在,那么上帝已死就是无可置喙的事实,那些有所信仰的人的精神世界或许会崩塌,那些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或许会欢呼喝彩……”
他目光淡然,继续说:“而如果命运存在,那智慧生命可能真的自始至终没有自由意志可言——我们或许是缸中之脑、或许是某个存在的棋子……甚至——可能是某本小说里的人物……”
“这种情况下,在命运的操盘手看来——那些人类一步步精神上的觉醒,为自由而奋斗的意志,以及反抗不公的呐喊……或许也是相当可笑的吧?”
玦抬起手指,指向那颗星球,黝黑的眼睛映出点点群星的光亮:
“就像每一颗星球,即使寿命对人类来说望尘莫及,但在历经漫长的岁月之后,也注定变为白矮星、中子星或是黑洞……在宇宙的命运前,人类的动作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阿尔法看向他:“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虚无和麻木么?”
“不。”
玦闭了闭眼,而后转向阿尔法,唇角微微勾起,释然道:“因为,人是活在当下的。”
“尽管用【我思故我在】这个回答能一定程度上对所谓的命运进行反驳,但我认为,这只会让自己陷入自证的陷阱。”
“人就是人,即便每一步都踩在了某种命运的预言上,也不可否认——对个体来说,当下的每一步都是由自己开拓的。该做的事,也并不会因为什么命运就让步。”
“……”
阿尔法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解析他的每一丝表情,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玦也不再说话,他的回答已经完毕了。
“你……”
阿尔法慢慢开口,“你的父亲……确实也教会了你许多。”
尽管残酷,但不得不说,熵玦的父母对他的教育是成功的——当然,其中也有他本身的特殊性在。
玦一愣:“你还认识我的父亲?”
“当然不,只是能预测到。能让你母亲看重的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阿尔法轻轻一挥手,远处模拟的星球忽然缩小成一个巴掌大的球体,停在它的手上。
“你说的或许没错,起码从价值观上的确可取。”
它说。
它手中的星球熠熠闪光。
“但……对于这颗星球来说,它的命运的确是切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