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砚和青妩这一路走来，也就一开始在人间那会儿，还有点时间儿女情长。</p>
之后就被世事裹挟着一路向前，巫族、神族、修罗……没个停歇。</p>
两人都迫切的想要将这些麻烦扫荡。</p>
没人喜欢一直打打杀杀，杀伐伽蓝除外，不过，如今的杀伐伽蓝，杀戮或许已不是第一位了。</p>
萧沉砚在掌握苍生之力后，就构筑出了苍生神域。</p>
有情道成后，他的神域化为有情域。</p>
有情域中，有一座府邸，与人间的厌王府，未被大火焚烧前的太子旧邸如出一辙。</p>
杀伐伽蓝就沉睡在其中。</p>
吱啦。</p>
推门声响起，萧沉砚走了进来，绕过屏风，站在垂帘前，透过帘子看着床榻上沉沉睡着的‘父亲’。</p>
“你还要睡多久？”</p>
他语气平淡：“堂堂杀伐伽蓝，现在成了只会逃避的懦夫了？”</p>
伽蓝眼皮动了动，终是睁开了眼。</p>
萧沉砚将伽蓝拘在自己的有情域中，自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意识是何时清醒的，醒是早醒了，就是这不孝东西不肯睁眼罢了。</p>
‘逃避’这个行为会出现在杀伐伽蓝的身上，本就不合理。</p>
其实，这结果，还是让萧沉砚略感失望的。</p>
好的是，善魂萧稷与伽蓝已完全合一，伽蓝会逃避，说明他已完全接受了那段人间亲情，不愿睁眼，是不知如何面对儿子。</p>
不好的是，萧沉砚其实更希望‘亲爹萧稷’能完全取代伽蓝。</p>
这是他的私心。</p>
但就现实而言，的确不太可能。</p>
就如青妩说的那样，伽蓝与善魂萧稷，类似他与苍溟。</p>
会合一，却无法分割。</p>
伽蓝睁眼后，只停顿了几息，就起身走到了萧沉砚近前。</p>
父子俩四目相对，一个沉默，一个冷淡。</p>
“我要去昆仑墟找阿娘。”萧沉砚单刀直入。</p>
伽蓝却皱了下眉，想到霓皇，他心里翻涌出复杂的情绪，是陌生的思念与倾慕，纠纠缠缠，像是锁链又如发丝，将他心脏紧紧勒住，又钻入每个缝隙。</p>
胸膛内的每一寸，都被那情绪渗透，丝丝入扣，无法逃离。</p>
明明痛苦，却又欢愉，甚至……是那么迫不及待。</p>
伽蓝抬眸，对上萧沉砚审视的目光，莫名生出一种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从里到外扒了干净，无所遁形的狼狈感。</p>
他依旧是那副不孝的渣爹姿态，僵硬的开口：</p>
“霓皇的泥塑身已缺，她的修罗怒生道发作起来，不逊我的杀伐之道。”</p>
“上次她出现时，也曾警告过你，不要主动去找她。”</p>
“即便是你，强行闯入昆仑墟，也没有好果子吃。”</p>
“我知道。”萧沉砚点头：“所以，你先进去。”</p>
伽蓝与他四目相对，久久不语。</p>
萧沉砚：“待阿娘在你身上发泄完怒火，我再进去。”</p>
他目光不动：“你有意见吗？”</p>
伽蓝面沉如水，半晌后，薄唇翕动：“……没有。”</p>
萧沉砚点头，对他的识趣，姑且满意。</p>
须臾后。</p>
父子两人出现在沧海之上，曾经的昆仑旧址。</p>
之前萧沉砚他们就是由此进入昆仑墟的。</p>
在让伽蓝进去挨揍之前，萧沉砚递给了他一枚戒指：“里面的东西是我转赠给阿娘的礼物，你替我交给她。”</p>
伽蓝接过，并未去窥探戒指里有什么。</p>
他脸色依旧难看，清楚的知道眼前这臭小子是在算计自己，可这个坑，他却不得不跳。</p>
也可以不跳，但那个后果……</p>
伽蓝眸光颤了颤，那个后果他不想接受。</p>
曾经他还能信誓旦旦说不过是善魂左右了他的行为，而在时镜中渡过的那万万年，他一次次的将萧沉砚毁灭，一次次目睹萧沉砚重生。</p>
不止是萧沉砚在毁灭。</p>
他的杀伐之心，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毁灭，跟着重塑。</p>
直到善魂萧稷回归他的身体，与他彻底合一。</p>
记忆中，他以杀伐伽蓝的身份初见儿子时，口口声声称其是‘污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