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妫仁,这个名字是我十二岁那年得到的。在此之前,我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个男人叫我“三号”,他说,我是第三位。
他是我的父亲,妫家家主——妫途。
从我能记事起,我就被父亲关在一座没有窗户的黑暗的小房子里。
房子里除了我,就只有一根蜡烛。那根蜡烛是特质的,燃到一定阶段就会灭掉。蜡烛灭掉时,父亲就会过来,给我带一份饭,同时再次点燃蜡烛。
一根蜡烛能燃烧整整一天,它早上会灭一次,下午也会灭一次。而只有这时,我才能稍微看到一下房子外面的场景,稍微接触一下除我以外的别的生命。对,我的父亲。
父亲一般都是将吃的给我就直接离开,但偶尔也会与我交谈,我也通过父亲渐渐了解了外面的世界。
我曾问过父亲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座房子,为什么不让我到外面去。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挥手凝聚了一个椭圆的透明状的东西。
那椭圆的物件反射着光芒,也让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样子。那时我才知道,我跟父亲,跟其他人类是不一样的。
我的右脸上有一层血红色的鳞片,细密紧致。以前我只知道那里的皮肤与其它地方不一样,却没想到它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皮肤。听父亲说,那是蛇的鳞片。
然后是眼睛,我的眼睛不是父亲那样的黑色眼珠,而是暗红色的,暗红的竖瞳。
父亲告诉过我,竖瞳,是妖兽的眼眸,妖兽,是人类的死敌。有着鳞片和竖瞳的我,毫无疑问会被当作怪物。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是怪物。怪物,是不能见人的……
十二岁,我被父亲带离了那座房子,带进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依然封闭的地方。
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通道,只是通道的一面是死路,而另一面,也被铁栏杆封了起来。
父亲说他过一会儿会把铁栏杆打开,然后他会离开,一个月后再来。如果那时我还活着,他就会让我像人类一样活下去。
我能像人类一样活下去?那一刻,我感觉生命充满了希望,当然,那也是我步入地狱的开始。
父亲离开了,栏杆也升上去了,可是我有些不敢出去。那边是什么?父亲说我活着就给我人类的身份,那代表我可能会死吗?那边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我吗?
不管怎样,我想活下去。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我踏出了通道,来到一个更大的半封闭建筑。
那是一个圆形的场子,场子四周都被围墙围了起来。只是那围起来的地方隔一段便也有一个铁栏杆,栏杆后面是一个通道,就像我刚刚走出来的那里。我数了数,算上我自己那一个,总共一百个通道。
场子的上方的形状很像一个倒扣过来的碗,只是那碗的最中间空了,唯有那里能看见光亮,看见外面,看见,天空。
过了一会儿,那些栏杆也陆陆续续升了上去,从那些通道中走出一个个的人,一个个,跟我差不多大的人。
是的,算上我自己,一百个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我很开心,我们彼此进行了交谈。只是,交谈了什么我已经忘了,现在也没法问他们,因为他们都死了。
那些人只聊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了,不愿再搭理我。我也不会自讨没趣,我们就都找了一个地方休息起来。
但不一会儿,一些聪明的人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只被告知要去一个地方生活一个月,而且长辈不准他们带吃的。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封闭了,他们吃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久就得到了解决。应该是在我们都饿了的时候吧,从最上方的洞口忽然丢下来一个个馒头。
总共一百个,刚好一人一个。是的,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当时有一个小胖子,他吃的多,要吃两个,就霸道地抢走了一个瘦弱小孩的馒头。
那个瘦小孩想抢回来,却被小胖子一把推倒在地,又踢又打。我记得,那个小胖子叫妫息。他是第一个死在那里的人,我有印象。嗯,毕竟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之后我把自己的馒头分了一半给瘦小男孩。就这样,一个晚上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洞口只丢下来九十个馒头,并且,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这是今天的份,明天吃的会更少!”
本来只有几个人去抢馒头,这下子,大家都疯了,一个个争先恐后扑向馒头。
我没抢到,但是昨天那个瘦小男孩一早就去捡馒头了,他有一个,打算分给我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