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搁下杯子话语温温;“人生得失负散几十载,岂是一杯酒能道尽的?”苏钦笑了笑;“一杯酒道不尽那就两杯,总之岁月酣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日晚间,苏家人离去时已经是临近十一点的光景了,沈清早就困的不行了。
可又想着苏幕难得与苏家人团聚,不好提时间。
夜间、陆景行让南茜上楼伺候沈清洗漱,他去了三楼书房,见自家父亲端着一杯清茶站在阳台上迎着寒风眺望远方,眼眸中那抹忧愁的思绪尽显无疑。
“舅舅的事情没提前同您打招呼,”他说,话语中稍有歉意。
陆琛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吓了下,端起茶杯轻抿了口道;“你做事情有自己的打算,说与不说并不大碍。”陆景行神色凝重忘了父亲一眼,没有言语。他依稀能看出来那是一种孤寂笼罩在全身,不言不语,但太过苍白与无力,他鲜少从陆琛身上见到如此表情。
陆景行想,该如何用言语来诠释这种情绪?
他想了许久,总觉得那些词汇都太过浅浮,形同不出来陆琛此时的孤寂与苍凉。
“又是酒又是茶晚上只怕是不好入眠,”陆景行说着,伸手从兜里掏了根烟,抖出一根烟,递给自家父亲。
后者望着递过来的香烟,笑了;“你妈怀你姐的时候不许我抽烟,我都戒了三十多年了。”“也就母亲厉害,”陆景行拿出打火机给陆琛点烟,后者吸了口烟,许是许久没吸,有些不适应,一阵咳嗽。
“比沈清厉害多了,”陆琛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整个大院没人不被她摧残的。”婚姻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门当户对有门当户对的好处,但两个性格强势的人在一起注定两败俱伤。
夫妻二人势均力敌的最终后果无非就是两败俱伤。
没有半分缓转的余地。
太过相向的人即便是维系一场婚姻也不适合谈感情。
这夜,陆景行竟然看到了自己父亲身上的那种孤寂与苍凉,只觉这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身上有着一种抹不开的云彩。
他便在阳台上浅站了会儿,父子二人除去公事之外,聊着一些或有或无的事情。天南海北的聊着较为轻松,没有往日的那种沉重与压迫感。
沈清在楼上洗漱完擦完头发拉开了四楼阳台大门,想让阳台透透气。
许是拉动的声响响起,让三楼站着的父子二人听见了,陆琛手上那根烟仅是吸了一口便在也没动过。
他话语沉稳;“上去吧!”陆景行点了点头,伸手将烟头掐在了花盆里,转身上去。
四楼卧室,敞开的阳台将纱帘吹起轻舞飞扬。
陆景行一上来,便见沈清抖着被子准备往床上爬。
听闻响动声,她停住手中动作,望向门口。
见了陆景行开口道;“你许久之前让我组这场宴会,是为了外婆一家人吧?”
沈清询问,话语平平淡淡,就好似夫妻二人之间的睡前浅聊。
陆景行迈步过来,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坐在床沿抚着她柔顺的秀发开口道;“恩、确实如此。”“母亲今日心情很好,”沈清说,而后看了眼陆景行的面色在道;“父亲似乎有点不大高兴。”这夜,陆琛全程坐在一处,虽说面上依旧是挂着那浅薄的笑容,但终究还是被不走心。
沈清的观察力度很敏锐,她望着陆景行,后者面色如常,并不想让沈清想太多,只是淡淡道;“父母的事情有她们的解决之道,我们猜想再多,似乎也只是徒劳。”
“你先睡,我洗个澡就来,”说着,伸手将人塞进了被窝里。
沈清早就困了,若非看着南茜那么大年纪还在伺候自己,她恨不得不洗澡自己上床睡觉。
这会儿,近乎沾床就睡。
陆景行洗完澡出来,沈清已经睡熟了。
他轻手轻脚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孕三十二周某夜,沈清噩梦中惊醒,突觉身下流血,慌忙之中伸手将陆景行推醒,陆景行睁开眼见沈清满面苍白,顿觉不秒,伸手一掀被子,顿时吓坏了。
按了床头呼叫器,惊动了一屋子人。
十一月的天,寒凉乍起。
陆景行冲进衣帽间拿出大棉袄想将沈清包起来,而后许是觉得沈清的衣服不管用,扔回了原位,捞出了自己的衣服。
虽说有过一次经验,但沈清还是吓坏了。
毕竟,这个孩子不足月就开始发作了。
沈清抚着肚子半靠在床头急切的喘息着。
陆景行伸手给人套着衣服一边宽慰着;“乖、不怕不怕、没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马上啊!”陆景行说着,套好衣服将人抱起直冲着离开总统府。
苏幕上来,正撞见她抱着沈清离开。
也是吓坏了。
心里盘算的是这孩子不足月。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一屋子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路上,沈清抱着陆景行的脖子一句一句道着她怕。
陆景行一声一声的宽慰着自家爱人。
尽管他话语稳妥,但也不难看出他此时也是怕的很。
他也怕,怕这孩子有什么意外。
怕什么会不会不好。
“会不会开车,快、”前座,警卫猛踩油门往医院而去。
而坐在后座的总统阁下依旧是嫌他速度不够快。
“陆景行,我怕,”她哭嚷着,抱着陆景行的脖子不松手。
整个身子都在颤栗着。
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么急促。
本是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待在母亲的肚子里的,可这小家伙却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看看人间。
“不怕,不会有事的,他可能是想看看母亲的面容,想提早来跟我们打招呼,不怕,乖啊、我家阿幽乖乖的,不怕,不怕,”他宽慰着自家爱人,身后,跟着的是总统府的数辆车,这架势,颇为震撼。
苏幕,陆琛都跟着进了医院,连夜,沈风临也来了,章宜,傅冉颜,程仲然,俞思齐等人都来了。
医院里,一番检查下来,医生建议剖腹产,沈清听闻,拉着陆景行的衣袖楚楚可怜;“我不想剖腹产。”
“夫人,你这种情况是比较危机的,还是要剖腹产的好,”医生话语宽慰对着沈清言语,而后视线落在陆景行身上道;“孩子没足月,坚持顺产的话产妇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苏幕在一旁焦急,帮着医生劝说,而此时,沈清已经被这种紧张的状态蒙糊了心,哪里还有半分思考的能力。
只是哭着不要剖腹产。
陆景行一边跟医生打眼色让他们去准备,一边宽慰安抚沈清。
“阿幽乖,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景行没想到,沈清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样早。
生产是女人一身各种最难度的关口,即便沈清已经走过一次了,依旧害怕,病房内,是一场兵荒马乱的现场,医生护士在为剖腹产做准备,沈清躺在手术台上,紧紧抓着陆景行不松手。
她怕,怕的整个人都在颤栗。
怕的整个人都血压飙升。
医生焦急,告知血压高升的坏处,陆景行宽慰着人家,安抚着人家许久才让沈清平复了心情。
当他看见麻药推进沈清身体时,心都颤了。
剖腹产比其顺产要快些许,不过是过程太过残酷。
沈清躺在床上没了知觉,眼角的泪水顺着面庞而下,陆景行亲吻她的额头,一下一下轻酌着说着好话。
饶是他历经沙场,可当看见医生鲜红的手进进出出时,也忍不住心疼的留下了眼泪。
他想,他的妻子该有多疼。
他家的阿幽该有多疼多受罪。
陆景行的面庞也湿了,不知是沈清的泪水还是他自己的。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顺利道沈清没有半分呼叫声。
不似上一次,疼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可这一次,陆景行只绝,沈清一定是疼的不能呼吸了。
晨间五点,曙光乍现。
手术室传来了一道无忧的哭声,医生将孩子从沈清肚子中抱出来唤了声陆景行。
当他迈步过去给剪脐带时,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
他的妻子,该有多疼。
2013年十一月13日,一国总统陆景行为儿子剪脐带时,迎着儿子的啼哭声,哭出了声。众人诧异时,只见年轻的总统阁下转身回到了自家妻子身旁,哭声更甚了些。
孩子早产,体重较轻,剖腹产出来四斤六两,远不如思温当时健康。
出了母亲肚子便进了温箱。
孩子抱出去时,苏幕见此,忍不住在走廊里哭出了声,而沈风临也红了眼。
饶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样早。
还没从手术室出来,沈清就疼的睡着了,缝完针,她面上寡白躺在床上,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已。
陆景行坐在床沿抹眼泪,望着自家妻子惨白的面容那泪水啊!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后者、苏幕宽慰他,陆景行哭着说;“你不知道,我看见医生鲜红的手掌伸进她身体里将孩子抱出来的时,恨不得能提她受着罪。”“不生了,往后在也不生了。”
说着、他竟是“嗬”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哭声,比他刚出生的儿子还响大。
一旁人站着,不禁都纷纷红了眼眶。
这是陆景行啊!她们从未见过的陆景行。
喜得爱子,应该是高兴的。
可这日,他却在伤痛中度过。
沈清在浅眠小会儿之后从疼痛中醒来,醒来时,见陆景行正红着眼眶盯着她。
她抬手,男人抓着她的掌心,缓缓贴上自己面颊。
瞬间,沈清只觉一掌湿濡。
他哭了。
闷在她的掌心哭了。
此时,她即便是疼,也不敢言语了。
沈清知晓,陆景行此时怕是比她更疼。
她不该的,不该拉着眼前这人跟她一起进手术室。
她尽力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望着陆景行虚弱无力,疼痛让她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宝宝呢?”她担心,担心这个提前来到世界的孩子会不会不好。
“宝宝在他该在的地方,疼不疼?”男人询问,嗓音沙哑。
她骗他,说不疼。
可此话一出,男人眼眶中的湿意更甚了些。
他怎会不知,怎会不知沈清此时心中所想。
得以此妻,夫复何求啊!
这是他的妻啊!
据陆家家谱记载:2013年十一月十三日清晨五点,陆景行夫妇喜得二子,取名怀卿。
怀:怀抱,怀藏,包围,归向,安抚等意。
卿同清。
陆先生说:世界再大,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我的身旁,永远是你的归向。
这世间,千物万物,我只要你。
你为我生儿育女,我爱你到老,护你到老,宠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