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为着赵弘身体,赵明枝急急催召了医官,此刻几人正好到得殿外,诸人见此情境,自然急忙进殿,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赵明枝指去给张异诊脉。
张异几次坚辞,终究无用,幸而会诊之后,他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并无大碍。
赐了几瓶清心丸,又催着医官开好药方,赵明枝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再看殿外跪的一片人,才又领着弟弟上前道:“诸位卿家今日伏阁谏言,自是为朝为民,陛下从不固执己见,而今前线捷报频传,两府正要议事,诸位若有谏言,还请各以本奏,稍后再议。”
一众言官今日虽然一同伏阁,可心中想法各自不同,方才跪了半日无人理会,又见那张相公一场名流千古的撞柱自清变成了笑话,几次拿裴雍说事,偏偏就那样不巧,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京兆府来的节度果然不是善茬,更不是什么君子,人都不在,尚且远隔千里,连夜都不愿意给过,当场便用几份奏报报了仇,叫张相公这一位上遮清凉伞,带玉服紫的权贵都丢出这样大脸。
今日这样发展,实在出人意料得很。
而既然达不成结果,张异也已偃旗息鼓,诸人自然不会强再出头,老实散去。
至于张异,虽说赵明枝特地嘱咐王署领人护送,他却绝不同意,更不要车辇,坚持自己走回衙署去。
赵弘今日占尽了上风,虽然犹有些不过瘾,被赵明枝连着提点两次,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忙道:“相公这些日子实在辛苦,前头还病了许久,还是好生回去休息,朕明日再召医官……”
张异自然没有答应,道:“臣并无病痛,今日前线战况变化如此之大,枢密院中正要就此议事、以报陛下,臣便不做多留了!”
说完,也不再啰嗦那许多,果然告退。
而王署犹豫一息,想起赵明枝方才吩咐,却是急忙带着两人追了上去。
至于那送战报来的小黄门本来还跪在地上收拾奏章,见张异立时就要踏出殿外,眼珠子一转,瞥见地上不远处一方幞头,却是不知怎的,顿时福至心灵,一骨碌爬将起身。
他将那幞头一把拾起,回头先看一眼赵明枝同赵弘,脚下半点不停,尖声叫道:“张相公!张相公!”
一面大声喊着,一面往前追去,很快至于张异身旁左前方,把方才那幞头捧起,却不想才一抬头,就见对面那张相公面无表情看向自己,只一双眼睛睁得甚大,同在瞪人似的。
被如此一瞪,此人一个激灵,脱口再叫道:“张相公,您落了幞头!!”
他做这传报之事,要求脚快手稳,再加一个声大,样样都出挑,此刻一喊一跑,动静极大,倒引得不少正往外走的言官看来。
张异哪里还肯在此处继续丢人,抽过那黄门手中幞头,也不要人帮忙重新戴上,而是攥紧了拳头,急急朝外走去,不知怎的,从后头看过去,居然莫名给人一种落荒而逃感觉。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剩得姐弟二人站在原地,直到赵弘忍不住去捡起地上奏章,复又仰头问出“阿姐,我们当真胜了么”时,赵明枝方有了几分真实感觉。
听得前线大捷,更有狄兵元帅宗茂身死——及至此时,已是同从前全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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