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浚调兵遣将,联络各方,斥候四出之时,清军也非木头般一动不动,早在孟浚率亲卫,重甲军和破虏军即将抵达九江时,清廷便已经开始调吴三桂所部,出汉中,增援湖广战场。
襄阳城外,吴三桂所部扎营处。
中军大帐内,仅有吴三桂与心腹谋士方光琛二人。
正如大多数有心人一样,对于如彗星般崛起的周王孟浚,吴三桂也没少花心思琢磨,在吴三桂看来,孟浚的崛起着实令他有些侧目。
而有关孟浚的传闻,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什么都有,但是吴三桂还是从中理出一些脉络,三年前,那个身为常熟城中一个普通的士绅子第,在多铎南下时,以千总职归降大清,很显然,这个如今高举驱逐鞑虏,恢复河山的口号孟浚,也和吴三桂一样,是同道中人,一样有着降清的污点。
只是在那年七月从常熟运输辎重到苏州境内时,突然便举义抗清,无论是一举袭破苏州城,还是击败李成栋,在当时的清廷看来,不过是细枝末节的地方小事,直到在钱塘江打败博洛,凭此役,孟浚声名鹊起,迅速攻克浙江,再之后就是攻下江宁,灭金声桓,夺取赣地,重整东南秩序,俨然已经成了天下不可忽视的一方势力。
帐中,方光琛对着吴三桂说道:“王爷,此番南下,真可谓是大军云集,朝廷多少勇将,悍将,皆聚于湖广,以王爷所见,胜负几何?”
吴三桂回道:“嗯,话虽如此,只是孟浚所部也非弱旅,其有郑家水师相助,西贼也已屯兵长沙,三方合力,不弱于朝廷啊,此战,不易啊,至于胜负,五五之数吧。”
听其言,观其行,方光琛感受到了吴三桂的信心已经不足,不再像两年前那般对清廷夺取天下信心十足的模样。
见此,方光琛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当今天下,犹如赌局一般,大多数人压的是大清的“大,而像那些明廷遗老遗少压的是明廷的“小”,而像孟浚,孙可望这些人他们压的是自己,王爷,您是想押哪边?亦或是押自己?”
吴三桂面色不变,缓缓摇头,说道:“局势诡谲,难以抉择,我等如今犹如无根之木,一介棋子罢了,岂有资格坐立棋局之中。”
热衷于名利的人,往往都是识时务的,老生常谈的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成了无数变节者的遮羞布,吴三桂在开关迎清军时,或许想不到清军会如此迅速的消灭大顺朝廷,攻占北方,也想不到南方的明廷是如此的腐朽不堪。
弘光元年,朱由崧于南京称帝,遣使封吴三桂为蓟国公,又遣沈廷扬自海道运粮万担,十万两白银犒赏吴三桂,吴三桂推辞不受,但仍表示不会与明廷相斗,其言“不忍一矢相加”。
而到了多铎南下时,摧枯拉朽般覆灭弘光朝廷,吴三桂回镇锦州后,再也不提立太子为帝,转而向多尔衮效忠,反复上书言“矢忠大清”,但是此时吴三桂的心似乎又有了些变化,而这微妙的变化,立刻让心腹谋士方光琛所察觉。
方光琛听吴三桂说完,当即应道:“王爷,昔年汉末昭烈帝,其生平,可谓颠沛流离,如浮萍之于江湖,随波逐流,先后追随过公孙瓒,袁绍,陶谦,曹操,吕布,刘表,其犹如秋风之落叶,真可谓是流离失所,饱经风霜,纵如此,却始终不改其志,所持者,唯坚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