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还没有醒来,无双坐在床边看着他。
这会儿天快亮了,百叶窗里透进来熹微的一点光芒,憾生身上还插着一些管子,仪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很微弱,却更衬出此刻的安谧。
无双看着憾生瘦削到近乎凹陷下去的一张脸,似乎比起上次她离开金三角时,他更瘦了一些。
她想到阿右带来的那一封亲笔信,他说他自觉自己病的严重,有心让总统府另选新人接替他掌管金三角,如今看来,阿右虽然背叛金三角背叛了憾生,存了狼子野心,但憾生病重这事,却并非假的。
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场变故,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流了这么多血昏死过去,无双也许永远不知道,她竟会那样恐惧他死去。
无双昏昏沉沉的趴在憾生的床边睡着了,而当百叶窗那里的熹微晨光渐渐明亮耀眼起来的时候,憾生终是从那混沌的梦境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而濒临苏醒那一刻,他耳边还如魔音缠绕一般,不断重复着阿右的那些话。
你醒醒吧,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你不过是个出身不详的棺材子,一个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凭什么要妄想总统府的小公主?
就算你如今做了少主,又如何,你的出身是卑贱的,就永远是卑贱的……
憾生缓缓的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白,那白色晃的他眼睛刺痛,昂山撒入他眼中的药粉,到底还是灼伤了他的眼球,此时触到光就隐痛不断,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上双眼……
可在眼帘就要垂下那一刻,眼角的余光却忽然触到了自己床边小小的一团。
憾生只觉得心脏剧烈的颤了一下,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以为是在梦中还没有醒来,他甚至不敢转过头,认真的去看一眼。
只是,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微微屏住了呼吸,耳边隐隐传来小小的呼声,似乎是睡的不舒服,姿势不太对,也似乎是太累的缘故,像个小猫一样打着微小的呼噜。
憾生一点一点的转过脸去,晨光从百叶窗里照进来,落在她乌黑却有些凌乱的发丝上。
无双枕着自己的小臂,睡的很沉,睡梦中,眼角似仍能看到狠狠哭过留下的湿痕,眼圈也红肿着,不知哭了多久。
憾生的心又酸又软,可他此时一身的伤,双手寸许深的伤口也缝了针,裹了纱布,连抚一抚她眉眼的力气都没有。
却又舍不得移不开目光,仿佛这会儿她睡着了,他才能放肆的,没有顾忌的看着她。
而等到她醒来,他们之间,或许又要回到从前那样剑拔弩张的样子。
就算他救了她,可又如何,也是他骗她在先,也是他身边的人把她置于了险境,她又何其无辜?
如果注定了他身边的人,都要这样一个一个离他而去,他终归要成为那个孤家寡人,那又何必,再苦苦缠着不放,害她终生呢?
似是因为窗子那里的亮光落在了无双的脸上,她忽然轻轻皱眉,睁开了眼。
憾生原本一瞬不瞬望着她的视线,立时移开到了一边。
无双揉了揉惺忪的眼,睡了这一会儿,身上就酸痛难受的不行,她活动了一下颈肩,很自然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憾生的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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