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想起孙婆婆,心中甚酸,仿佛见到这位慈祥的老人家正和蔼可亲地望着自己,答应您带龙姑娘走出阴冷的古墓,我做到了,答应您一生照顾龙姑娘,不让她孑然一身孤苦无依,我也正在做,然您那始终隐而不宣的心事,我又能否如您所愿?杨过想着想着,不由得黯然伤神。小龙女心细如尘,知其思恋孙婆婆,心亦伤感,叹道:“杨大哥,人死不能复生,孙婆婆在天之灵,见到古墓今日如此欢庆,定万分欣慰”,郭芙早听得孙婆婆其人,见杨过小龙女皆神色哀伤,不忍打扰,便与公孙绿萼及众伺女忙里忙外,生火煮食。
郭芙遗传了黄蓉的几分厨艺,半个时辰过后,美味佳肴摆满一大桌,李志常也闻讯赶来,挤在郭芙身边,他不敢靠近杨过,郭芙见他瘦弱的身子畏畏缩缩地,心中甚怜,道:“别怕,以后你的伙食姐包了,到点跑来就是,你杨大哥敢骂你,姐削他!重阳宫每天就发几张干巴巴的面饼,几碗可当镜子照的粥水,怎么活?”。
公孙绿萼惊大嘴巴,素闻重阳宫清苦,但整天就大饼稀粥也太难熬了吧?
杨过笑笑,道:“你们这就不懂了,这叫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经过贫困、挫折的磨炼,终难担当大任,整日饱暖,必堕放逸,云何斗志?”。
郭芙笑道:“斗志?你也有?众姐妹,上酒!就跟你斗斗,我倒要看看这满腹经纶的杨少侠志在何方?”,小龙女公孙绿萼大笑,连搬了几坛酒上桌,杨过暗暗叫苦,话抛出去了,却未想到郭芙用酒坛子来接,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见郭芙正要把酒往大碗里倒,急道:“等等等等,你大哥哥是斯文人,读书人呀知道不?当用小杯,方显儒雅”,众女哈哈大笑,连李志常都忍不住笑了,郭芙叫人换上精致的小玉杯,笑道:“就这个,配你不?”,杨过见此杯仅比指头略大,心中大喜道:“好好,就用它”,心想这小杯一杯一杯地慢慢喝,挨个把时辰也不会醉,未时一到就接着讲课,总不至于出丑。
郭芙等哪能不知他那小主意?遂一个接着一个,轮着敬酒,各伺女更是善观查色口甜舌滑,把杨过吹得云里雾里,杨过心飘飘然拒绝不得,不到半个时辰,喝了百余杯,筷子都未碰就饱了,喝饱的!两眼一黑趴在桌子上,自个找周公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似梦非梦间仿佛回到了儿时,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母亲穆念慈正在灯下缝制着衣衫,小杨过见这衣衫又红又大,好奇道:“娘,又帮谁家做衣服呀”,穆念慈放下针线,坐到床边,柔和道:“当然是给过儿你呀”,杨过道:“这衣服这么大,娘骗我!”。穆念慈摸了摸杨过的额头笑道:“娘没骗你,这是状元袍,新郎穿的,还有新娘子穿的凤冠霞帔,我做好后都放在东边的柜子里,将来过儿娶媳妇了,自用的上”,小杨过捂着被子笑得格格作响,道:“媳妇?娘,我才八岁,你是说陆伯伯家的那两姐妹吗,我可不喜欢她们”,穆念慈道:“美得你,人家乖巧可不比你差,你能娶上一个娘就安心了”,杨过掀开被子笑道:“那我两个都娶了,娘岂不更安心?”,穆念慈正色道:“少贫嘴,过儿,你要记住,将来你长大了,或许会有几个女孩喜欢你,但绝不会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都嫁于你,你只能选一个相伴终老”,小杨过想了想道:“我只选一个,那没选的岂不很伤心?”,穆念慈望着杨过,又忧又怜,垂泪道:“娘这段时间心病又犯,万一娘病倒了,不能照顾过儿,你就找陆伯伯”,杨过连忙握住母亲的手,道:“娘,别伤心,不怕,孩儿在呢,我照顾娘亲,娘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穆念慈抹了抹眼泪笑道:“过儿乖,见不得娘伤心,将来恐怕也见不得其他女孩伤心,要知道有些伤心只是一时,而有些确是一世”。
杨过迷惑不解,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穆念慈,穆念慈沉默半响,悠悠叹道:“过儿,你知道吗?冥界阎君敬你无私坦荡,然却于女儿私情处作茧自缚,特遣娘亲以幽质之身劝你,娘也不懂如何说,只带得阎君所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求必苦,无欲则刚。好自珍重!”说罢,身形渐隐。
杨过忽觉心口大痛,惊喊道:“娘!别离开过儿!”,随即翻身坐起,合手便抱,忽觉一阵女儿香气,一少女娇叱道:“谁是你娘!”,“啪”地一声,脸颊火辣辣地疼,睁眼一看,却是郭芙。
杨过如痴如醉,说不出话来,郭芙更是心神荡漾,手足无措,跑到一圆凳背着杨过坐着,自觉双颊绯热。杨过定了定神,方知是梦,道:“芙妹,我怎在这?”,郭芙恼道:“不在这能在哪?难道把你仍在墓门外?”,杨过笑道:“龙姑娘她们呢?”,郭芙侧脸望着杨过,戏谑道:“怎么,睁眼不见你的龙姑娘,失望啦?”,杨过哭笑不得,心想又被她灌醉出丑,正欲言辞上晒她两句挽挽面子,忽觉自己仍坐在郭芙床上,脸上大热,连忙下床,道:“芙妹,我先回重阳宫,有些事要处理,明日再来”。
郭芙道:“等等,这七转八弯的,你懂路吗,我送你”。杨过想想也是,这一出室门,真不知向左向右,便让郭芙带路。刚走出门口,恰碰倒几位伺女经过,一伺女笑道:“杨公子,好酒量,哈哈~~”,杨过满脸通红,强笑道:“百多杯呀,你以为”。
郭芙讥讽道:“就这么小个杯,还好意思说”,杨过暗恼,脸上佯装出一副不屑之色。郭芙瞟着杨过道:“怎么,不服?再来呀,让你半血”,杨过顶道:“几十人撂我一个,不公平”,郭芙更是窝火,道:“人家又没逼着你喝,是你自己色迷心窍,来者不拒!”,杨过无言以对,低头不语。郭芙一路走一路数落着杨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墓门,忽见小龙女与公孙绿萼双双从白雕背上跃下,满是惊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