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右相府邸前,墨溪从马上跳下来,把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英姿飒爽地走进去。
“爹,我回来了!”远远地看见那个身体还算硬朗的男人,墨溪马上就开口唤道。
“千歌回来啦,真好,为父甚是开心,呵呵。”佑父一听到那声叫唤不禁眉开笑颜,连忙上前好好看看他女儿的模样。
虽说才离开一个月,但是却好像离开了好久,每天心里都会挂念他的女儿。
“嗯。”墨溪看着眼前耳鬓花白的男人因为见到她而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内心里的一汪清水被搅得起起伏伏,甚有感触,微微敛下眸,掩去那抹盈动。
“母亲呢,她在哪?”再抬头墨溪眼里又恢复了那深不可测的黑沉。
“她在书房,脸色很糟糕,估计今早上朝的时候又受到刺.激了,这次叫你回来也是她的旨意。”说罢,佑父本来上扬的嘴角因为想到这顿时又拉下了脸,愁眉苦脸的。
他知道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她在他面前强笑欢颜可骗不了他,这么多年来,他怎么可能还不懂她?
“嗯,我知道了,我去找母亲。”
“好,那千歌我先去厨房给你母亲端碗汤。”
墨溪望着那一身青衣的佑父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下还是有些佩服她母亲的。佑父是北殷国的一个大商人之子,原本性格狂傲不拘,曾放下话要娶一个温柔可人的娇妻,谁知天意弄人,栽在母亲佑荏的手里,最后他竟成了母亲的“娇妻”,从此收敛脾气,为她洗手作羹。
是不是,只要对方是自己心悦之人,
百炼钢亦可成绕指柔?
“母亲。”墨溪抬步踏进门槛便看见站在书桌上练字的女人。
“千歌,你回来了。”话落,佑荏抬头看向门口的墨溪,蓦地,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颇慌张地收拾面前的纸张。
“……”墨溪不小心瞥到上面的字很识相的收了嘴,不自然地转头看向窗边,只是刚刚那一幕一直深深印在脑海里。
温岑黎
父亲的名字。
有些混乱的书桌上,白色纸张铺满,上面全是这几个字。
她竟不知原来在朝廷上一生戎马声名显赫的母亲也有这么深情款款的一面,无论受到多大的打压和苦闷都死死咬着,不让那人知道平白担忧,只是夜深人静之时,自己默默地在书房一隅一遍又一遍地写下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舒缓心中郁闷。
母亲只怕是爱惨了父亲。
半晌,一旁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了。
墨溪转头看过去,发现她母亲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也不继续整理,就这样大大咧咧让她这个女儿看个够。
事实上,墨溪也的确看了个够。
那三个字,刚毅有劲,龙飞凤舞,一笔一划无不显示着写之人的用心与认真。
仿佛看到了青灯黄卷下,半缕情丝浓稠爱恋在淡淡蔓延、缠绕。
再看那上方的人,一双眸不复当初明亮却深邃睿智,鬓角亦有了花白之色,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女强人的味道。双手放于后面,一脸无所谓,眸里很是镇静自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慌张。
呵,要不是她眼尖,看到母亲耳后因被人发现的窘迫而泛起的一抹红晕。
她佑千歌还真特么就差点信了这个女人!
简直狡猾奸巨。
湖边小亭上,六月伏天,湖面却是一片浓绿清凉,清风阵阵徐来,带起的荷花飘香,别样醉人。
“千歌,你可知我为何如此急忙叫你回来?”佑荏端起墨溪给她倒的茶,放在鼻尖轻嗅一番再细细品尝。
墨溪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假思索道:“太女南靖珊。”
不错。
佑荏看到墨溪如此一颗七窍玲珑之心,心下甚是赞赏。
她作为当朝右相,曾跟随当朝女皇出生入死,如今女皇病入膏肓,生命岌岌可危,先不论是否有隐情,作为臣子的她必须替女皇着想,替整个南璃国百姓着想,不能让皇位落入残忍暴戾之人手中,否则她愧为南璃的右相。
当今太女南靖珊虽为太女,但品行不正,生性冷酷残暴,心狠手辣,绝不是一个好的女皇,若是让她这样的人坐上了那个位置,恐怕只会是南璃国的灾难。
墨溪抿了抿茶,抬眸看向她的母亲,“母亲,太女怕是采取了行动才会让您如此着急。”
确实如此,在她从北殷回来这段时间里,二皇女和四皇女先后遭到了杀害,如今只剩下三皇女在顽强抗衡着。
如今的局面是太女夺得左相一众臣子的支持,然而,虽说三皇女有她们右相的支持,但究竟是不如太女,几乎是被压倒性地强制着。
照这样的情势下去,并不需要多久皇位自然而然的就会落到太女南靖珊手里。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即使这样,南靖珊还是选择了采取行动,不管是对她佑千歌下死手还是别的,这样一来,与其说要三皇女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倒不如说她对皇位很是心急,生怕下一步就会与她无缘。
但,以她对南靖珊的了解来看,她并不是那种稳操胜券却急于一时的人。
要么,她发现了敌人有可与之匹敌的实力;
要么,就是在掩饰着什么……
呵——
真是有趣了。
墨溪嘴角噙着笑,心下了然于心。
“千歌,明天随我进宫。”
“好。”墨溪一想到那个死士竟然和南靖珊有关,眸中情绪如石子掷入湖面般波澜不平。